顾鱼记得很清楚,这已是凌九第九次要离她而去。
“我会负责。”
“那便娶了我。”
“等我做完该做的事,若是我还活着,自会去江南娶你。”
顾鱼听他一说,眼神如芙蓉般清澈起来,眨了眨眼睛,将快要流出的泪水压了回去,轻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
“那你以前为何要说不爱我。”
“那是实话。”
顾鱼的声音颤抖了,道:“那你为何又说要娶我?”
凌九道:“那是你的选择,你若不愿意,我便不娶你。”
“我要的不止是娶我,你明白我的意思。”
凌九沉默了。
顾鱼又道:“你还忘不了那个姓冷的?”
凌九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二人再次一同陷入沉默,窗外的雪缓缓落下。
顾鱼要的不仅仅是承诺,她要眼前这个男人爱她,只爱她一人。
空气静了许久,凌九终于伸手去开了门。
他刚开出一个门缝,一柄折柳刀已栽在门把上。
凌九盯着门上那把飞刀,道:“杀了我也好。”
顾鱼下了床来,站在原地看着他,似嗔似怨,道:“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
“你若能解恨,有多少折柳刀,统统使出来,我不躲便是。”
顾鱼的眼神变得冰冷,不知是爱还是恨。
她的声音归于平静,道:“好,这是你说的。”
她用两指衔了一把折柳刀,下一刻已飞向凌九的咽喉。
凌九丝毫未动,那把折柳刀擦着他的咽喉飞去,最后也栽在了门上。
他的脖子开了一条细细的口,缓缓浸出一丝血来。
他还活着。
“你走!”
顾鱼闭上了眼,大声吼道,所有的不情愿、不甘心、不相信,都刻在了两个字中。
凌九打开门,道:“多谢,日后我自会去江南娶你,只要你愿意。”
他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连关门声也没有,脚步声已越来越远。
顾鱼确信他已走远,登时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又衔了一把折柳刀,握紧后,在地上狠狠划了几下。
她的脑中慢慢浮现冷流萤的模样,哭得更伤心了,抽泣着道:“我究竟哪里不如那个女人,为什么,为什么?”
凌九若在,自然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他不会说罢了。
一个浪子,一生所爱,无疑是最初与他相爱的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纵然不是世间最美,哪怕最后形同陌路,可那段记忆,无疑是此生最为深刻的。
顾鱼并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的清白交在了凌九手里。
守身如玉二十余载,被她视为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却那般交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浪子。
这世间多的是和她一样的女子,能够心甘情愿让自己付出清白的男子,那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哪怕等到海枯石烂,也是如此。
不变的东西,永远不会变,自个也骗不了自个。
再提起那个浪子,她只会说恨透了他,恨不得让他死上千次万次。
女人的嘴巴和男人一样,一样会骗人,一样会骗自己。
顾鱼那双眼,仍肆无忌惮地偷着她的眼泪,似珍珠,怎么也拈不散。
她用刀划出的痕迹,很快被她的泪水湿润了。
她慢慢爬起身,深坐在床上,娥眉深蹙。
但见泪痕,也不知心中到底恨谁。
她想起了那一夜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