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让黑夜不再那么黑。
李庭舟高举着剑,盯着赖小章,道:“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谁。”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剑也随之落下。
在那冰冷的剑刃将要割断少年的咽喉时,只听得铮的一声,一柄飞剑从门外径直射入,击飞了李庭舟的剑。
李庭舟惊了一声,猛地转头往门外看去,只见那里站着二十来号剑客。
前面那人的手还未放下,显然击落李庭舟剑刃的,正是此人。
李庭舟一见此人,杀意瞬间消失,忙拱手叫道:“陶师叔!”
陶之遥,乃是向昊阳的四师弟。
这人脸色暗黄,蓄着胡须,正紧绷着脸。
浓眉下,一双被怒火灼红的眼,死死盯着李庭舟。
那张干裂的嘴紧闭着,并未回话,一身玄色衣服已落满了雪。
众人见来者竟是陶之遥,纷纷起身,恭敬地抱拳问候,朱巳和许无道自然也在其中。
李庭舟冷眼看向酣睡的少年,并未再痛下杀手。
他走到陶之遥跟前,毕恭毕敬地称了一声陶师叔。
陶之遥放下手,环顾四周,看见了地上的三具尸体,还有此间正酣睡的少年。
“怎么回事?为何你要对一个孩子下杀手,凌九呢?”
李庭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又该如何去说。
他目光闪烁,想了一会儿,道:“陶师叔,你听我慢慢说。”
陶之遥瞥了他一眼,似已瞧出一些端倪,突然抬手打住,道:“不用你说。”
他叫了其他弟子,问起此前发生的事。
李庭舟心有不安,忙向被问的几人使了眼色。
那几人意会,只说凌九如何杀人,赖小章又如何侮辱先师,又将此后发生的事一一细说了。
几人七嘴八舌,说得人头昏脑涨。
谁也不敢提及李庭舟所行之事,反倒说他听不得那少年侮辱先师,义愤填膺,这才痛下杀手,要割断少年的喉咙。
陶之遥点了点头,道:“庭舟,你未免太过冲动,这事如若传出去,岂不闹人笑话,这世人又如何看待我昊阳门?说我们杀了一个手无寸铁,毫不会武功的孩子?”
李庭舟道:“陶师叔责备得是,庭舟记住了,以后定稳重行事。”
他回头指着赖小章,又道:“只是那小子辱我先师,与凌九沆瀣一气,死罪可免,活罪定然难逃,还请陶师叔做主。”
冷流萤在门外听他这一说,摇头笑了。
她想,不管陶师叔做何决定,那少年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她不愿再听李庭舟巧舌如簧地搬弄是非,走到雪中,看着满天飞雪从夜色中飘落,不禁回想昔日时光。
她曾在那寒冷的冬夜,依偎在心上人温暖的怀里。
此刻,任由寒风胡乱拍在脸上,她也不觉得冷了。
陶之遥问过凌九与顾鱼的去向后,向李庭舟简单交代一番,便带着众剑客,奔着顾鱼二人所行方向追去。
冷流萤见陶之遥等人脚下生风,又是往顾鱼和凌九所行方向而去,立刻将思绪从那个冬夜里拉了回来。
她钻入人群,随陶之遥一行而去。
朱巳和许无道也趁机跟了上来,始终与陶之遥等人保持距离。
在这黑夜里,一路上始终无人察觉到他们。
无人想过,这秦岭双雄为了凌九那颗人头,竟能如此执著。
一群人形形色色,很快被黑暗吞没。
酒馆已变得冷清。
赖小章做了一个美梦,梦中传来慈母唤儿声,年迈的父亲正在田里辛勤耕耘。
睡梦中的他,嘴角溢出一抹纯真的笑。
只是那避世的小镇终会消失,他慢慢醒了过来。
他还未忘却梦中美好,便听见噌的一声,面前落下一柄冷冰冰的剑。
他并未受到惊吓,眼神却逐渐空洞,只想再回到刚才的梦中。
那慈母唤儿声,已渐渐远去,父亲的背影,也愈来愈模糊。
张楚见他如此冷静,毫无害怕之状,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这小子是不是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