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加快脚程,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个落脚地。
在土龙岗转来转去,终于走出土坡,眼前是一片密林,有条小道通进里面,有人走过的痕迹。
悬着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只要顺着小道走,肯定能找到人家,借住一下多给钱就好。
三爷穿过这片密林,走到密林深处停下脚步,在远处隐约约闪着星点亮光,这有可能是个村庄。
快速赶到地点,映入眼前是一座庙宇,土围已经坍塌,明柱也发烂,庙已是年久失修。上面牌匾篆字是《莲花观》,这座庙始建于东汉年间,是莲花门分派。
破庙里面可热闹了,群人点灯球火把,正高谈阔论,说到愤怒之地,人群摔碗砸罐。笑点,众人捧腹大笑,吹牛乌溜乌溜的。
有些满嘴荤腔,两眼色眯眯,蛤喇子流一地,这些就是踩花贼本性。
三爷隐身矮墙后,从裂缝看进里边,这些人真是其貌不扬,歪戴帽子斜瞪眼,衣裳不整,正在喝酒吃肉。
坐正中间这人是一张方脸,粗眉大爆眼,酒糟鼻,鲶鱼嘴,满脸红须,头发也是红色,金簪别顶。穿着黄色阴阳鱼道袍,背背宝剑,特别那双臂粗长似猿猴臂,这位是长臂猩红发真人古尚清。
在江湖上也有一号,那双长臂一轮,带着铁沙掌,碰到轻则骨断筋折,重则丧命,谁也到不了近前。此人说是出家人可不干出家人该干的事,什么缺德事都干,采花是专长,心还狠毒。江湖人提到此人脑仁都疼,是个难对付家伙。
跟他左右坐俩人,一个长着紫脸膛,九转朱砂眉,大眼珠向外鼓鼓着,称坨鼻子,火盆嘴,满脸都是卷胡须;穿着身圆领袍,腰系丝绦,穿麻鞋,这位是紫面阎罗陆银,是骷髅岛鬼王得意大弟子,与长臂猩红发真人古尚清是莫腻之交。
另一个是张白面,斗鸡眉,小眼珠,小鹰勾鼻子,菱角嘴,有两撇胡须;穿着又肥又大白色圆领袍,背着判官双笔,这位是白面判官许凯,也是鬼王门徒,与古尚清交好。
其余人高的矮的,黑白丑俊,各有各样,三爷猜不出是谁。长臂猩红发真人可不止一次听老师讲过,日后闯荡江湖千万小心止人,极难对付,有点印象,今天算见到真人了。
为了看清楚,转到比较牢固土围后边,围墙一丈高,三脚尖一跃,双手扶住墙头,胳膊挂墙头,身体悬空,探脑袋往里观看。
在高处看视野宽敞,有一堆贼还挺熟面,被安排在一个不显眼角落吃饭。
这是在长江边岸劫走贺知舟大人的贼匪,被惊走落在这儿。有三个挺特别,一个蛤蟆成精,一个狗舌头一条脸,还有一个挺大个脑壳,饼子脸,挺粗个。不说也知道,陆小波、孙亮、黄虎猎都是枫林坡开黑店的主,山神庙死一剩三,哥又上这儿找靠山。
三爷不禁觉得好笑,自己算是跟那哥仨杠上,走哪都遇上。先趴墙头上听他们在摆和什么。
先说黄虎猎哥们,自从谭氏哥们被三爷打死,他们落荒而逃,陆小波本家有个叔叔就是陆银。
带着哥们上骷髅岛投奔叔叔去,半到巧碰陆银跟许凯,被一并带到莲花观落脚。
长臂猩红发真人看在朋友的面,也就收留了哥仨,管吃住,能耐不行,他们也说不上话。团聚也被安排在不显眼的位置。
孙亮和陆小波没什么想法,只要有个靠山,挨哪都行。黄虎猎这人装强好面子,好说自己也是门长徒孙,做为当家人应该一视同仁,不应该随便忽掩,心里对古尚清安排非常不痛快,但也不敢表露出来,谁叫自己没能耐呢!
这帮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酒过三巡,开始说上句,尤其是古尚清自以为很了不起,谁也瞧不上眼,江湖上装不开他似的。
群贼也一个劲拍他马屁,说奉承话,把那家伙美得找不着北,扬起脸得意洋洋。
就有个爱唱反调,黄虎猎拿着酒杯过他那张桌,双手捧杯鞠躬敬古尚清,满脸是笑,“老当家,徒孙敬您一杯,表多谢老剑客收留,以后弟子好好孝敬您。像洗衣更衣,拉屎拉尿,由弟子代劳,捏捏肩锤锤腿吱一声,随叫随到。”
有那么说话嘛!有谁叫别人代拉屎拉尿的,黄虎猎嘴巴冒点浑话。
古尚清撩眼皮盯了他一下,片刻才说:“来之则安之,有我在亏不了大家,咱们大称分金小称分银,有我一口肉你们也有口吃的。”
古尚清没有举杯,黄虎猎干举杯站着也挺尴尬,自己一扬脖就干了酒杯,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越想越不痛快,好歹也尊人家为长辈,出于尊重过去敬酒都不还礼,瞧那高傲自满劲,哪时从高坡跌到臭水沟,才有教训。又想到三爷搅黄枫林坡店,年纪不大,能耐可真大无边,自己两兄弟命丧他手,心堵着个。
一晃大脑壳唉叹一声,“唉…如今世道人心难测,幼时挺老实的一个娃,整天在我屁股后面追管我叫干老,长大点六亲不认,这种没良心兔崽子,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他淹到臭水沟里。”
有个贼调侃:“什么时候你还有个干儿子,就你这副模样吓死不少小孩,哪来的干儿子,呵呵…”
黄虎猎一脸严肃的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干儿子,我什么样子跟你有关系吗?大闹枫林坡那小子,随后又大闹山神庙,就他幼时管我叫干老。那时见面就觉得眼熟,后来确认就是我那不孝的儿子,长大可有出息了,调头来打干老。小时候在我肩头上拉青屎,甩着大鼻涕有多长,缠着我拜干老。我那时候也是心软,觉得他可怜,就收下这么个儿子。说起来这小子是野娃,家里兄弟姐妹多,在家排行第三,人们就喊三儿,日里就跟牛群做伴,那时候我认为一辈这儿子不带有出息。时隔多年,不知拜谁为师,学好武艺转头把干老家给拆了,枉费我白疼他。没良心的兔崽子,逮到你非给扯几个嘴巴子,那眼睛不好使,抠出来当炮踩。”
黄虎猎纯属吹牛皮,心里恨三爷入骨,他知道打不过,在背后辱骂,只要骂够响,江湖人都会认为三爷拜黄虎猎为干老,达到目的才痛快。
在场的有些不信,满脸是问号齐刷刷看向黄虎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