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息怒,小民如此做,心是向着我们的,只是不谙世事而已。”石头一边劝解着丁火长,一边给小民打眼色让他赶紧想辙。
慌了神的许一民哪能看懂其中深意,讷讷的一时无言以对。
“唉~小民的意思是,既然阿兄想把肉上缴上去做个物证,咱们四火也需要留一手啊。”石头讲了个开头,又把眼神盯向了许一民。
“啊......对对对,留一手,留一手好......不能全上交了,鸡蛋都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嘛......”
“那留一手做啥,你接着说呀。”石头用上了鼓励的眼神,希望小民能接上自己的话题。
“石阿兄,您看我的意思应该是......”
“留一手嘛,当然是对卢老三留一手啦,提防他稍不留神全吃完了,没有带回去呢,岂不是误了大事?”石头丢过去一个蛋白眼,脸上写着两个大字——被你打败了。“万一带回去的东西被人做了手脚,比如调了包,我们全火上下如何担待的起。为防止意外,小民的意思大概是留一份我们自己保管为好。小民,小民,对吧?”
“啊?对对对!是这个意思。”哇哦,原来大唐年间,人们的阅读理解能力已经恐怖如斯——开局一张图,发育靠脑补。
“对个屁,石头去帮锉子卸大车,你不必替他开脱,留不留一手都无济于事,上官若是不信,便是留一份也会诬赖是今早新煮的,若是信以为真,石块也是呈堂证物,何须你白费心机。想想吧,在这座大营里,大将军无处不在!”
“喏~”石头朝着许一民耸肩,爱莫能助。弯腰施礼后匆匆离开了大车。
“小民啊,老子故意支开石头,是有些话想讲与你知。”丁火长拍拍手里灰尘,席地而坐,“咱们坐下聊。”
“阿兄请讲。”
“其实吧,盆里的肉食剩余多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做法。”
“请阿兄教我。”
“本来有些道理是留给你自己悟的,可惜时日无多,你......唉~也许是你还不大了解吧,出征在外,我们十个人是一个火,便是生死相依的兄弟......嗯,应该是一个整体更贴切些,除了个人物品外,所有的物资、资源均属大伙,不成在平均分配,但是可以随拿随取,报个数的事。这次卢老三下来寻你,你招待了他,便是我们四火招待了他。不管卢三儿领不领情,他吃的是我们四火的饭食。”
“小民呀,有没有想过卢三真的是来吃饭的吗?没猜错的话,是官长们派下来收集证物的,既然是官长想要,索性全给他呀。反正那些肉食是保不住的,不如大方点,一醉方休。”
“虽然老子不待见他,那是因为他们搜刮同袍遗物,老子不得不摆出一个态度来。但是碍于石头,锉子还有你,我们活着的人还是得伺候好他。”
“有时候军法......不外乎人情。虽然众军士皆反感官长吃拿卡要,可想想即将到手的赏赐,家中父母妻儿的眼神,祈求官长可怜见,少些克扣。贪小利吃大亏的事能不干便不干吧!绝大多数同袍都不会较真。小民,你那啥子眼神?你不会当真了吧?”
“哈哈哈~哎哟喂!小民,你......你......太好耍了。混军伍的,嘴上说着不屑于谗言献媚。但有巴结上官的机会无不争先恐后。有没有不争的?有!那他们在哪?全在罐罐里了。可能是你太过胆小谨慎的缘故吧,今儿的事,做得差了些,回了家做事别那么小气,大方点。”
“是,阿兄,谢了......”
“人老了就有些唠叨了,有些话啊,好说不好听,老子猜测你估计只能入军户了吧,唉~以后混军伍了别太实诚。同是归家人,奸猾残甲老马身上油皮未破,授勋劳苦功高;敦实大车健马刀枪伤痕累累,新坟归隐旧土。小民啊,做什么样的人都不容易。”
“阿兄,某醒得了。”
“卢三儿又来了,估计是有事寻你。快去吧,扎营的事无须担心,有我们呢。老子不想看到他,先行一步。”
“嗯,谢过阿兄。”许一民跟着起身相送。
“许小民,某来也,哈哈哈,诶?丁火长这是忙啥啊,走得这般匆忙?某得去拜拜。”
“叔伟兄,不必啦,这不立营未稳,诸般事宜尚需火长调度。”
“他不会还在生某气吧?”卢雄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上次的事真不是某之过错。某不知他人会那般行事。要不,某再去细说一二?”
“叔伟兄,大可不必,火长不是小肚鸡肠之辈,刚才还批评我做事小气呢。”
“嘿嘿,这话某赞成,还是丁火长眼光毒辣,一眼便看穿你的真面目。”
“咳咳~叔伟兄,你这是来拉屎的吧?”许一民小声嘀咕着。
“来什么?大点声,没听清。”
“来......接我同去的吧?”
“哦,同去同去。准备好了吗?”
“还做啥准备?这便走吧。”
许一民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感觉自己比昨天又帅了三分,没啥需要准备的了。这里又不是天朝,不需要准备身份证复印件,也不需要打印征信信息。走到哪都是刷脸通,信息全靠嘴,ad全瞎怼。
“你真准备好了?”
“嗯啊。”
“不再想想?”
“叔伟兄,快走吧,不然又快宵禁了。”
早点落实户籍,早点保住小命。不管你急不急,我可急了。
卢雄对着许一民的背影摇摇头,感叹一声:“火长目光如炬也......”
......
出得四火营地,这次学乖了的许一民,第一时间望向中军的五方旗,确认好了方向,分清了东南西北。穿过忙碌的各地驻扎现场,沿着中轴线,走向整个大军的核心地带——中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