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只有等到皇帝对她子嗣问题的歉疚达到顶峰的时候,方可水到渠成。
成大事,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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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将还跪着的颂芝扶了扶,“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
颂芝缓缓起身,甚是低落站到了年世兰身边。
她是一心为了华妃,刚刚那句无心的话,刺到了华妃的痛处,她十分自责,戳娘娘心窝子,她颂芝万万不该。
年世兰大度安慰她:“你是无心的,本宫知道。四阿哥过来了,别让他多心。”
颂芝赶紧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笑着对四阿哥行礼:“奴婢见过四阿哥。”
弘历常年在园中受奴才们的冷脸,见颂芝如此,心中十分感动:“儿臣见过华妃娘娘,颂芝姑姑快免礼。”
让别人免礼,他自己却跪了下去。
华妃起身,轻轻将他扶了起来,见他晒得小脸通红,一身是汗,便用绢子替他擦了擦汗。
弘历感动:“世人都说华妃娘娘大气华贵,儿臣今日却更觉得娘娘甚为亲切。”
年世兰微笑拉着弘历坐下。
“日头这么大,阿哥可晒坏了?颂芝,命人送解暑汤过来。”
颂芝连忙打发小太监去了。
“儿臣谢华妃娘娘关心。既然娘娘不嫌弃,儿臣有一事,想请教娘娘。”
年世兰知道他要问,皇上为何避着他,便道:“我想,阿哥想问的事,刚刚莞贵人应该已经解答过了。”
弘历点头:“嗯,没错,莞娘娘说,人贵在不自贱,便能让他人看得起,儿臣还是个孩子,不必过分忧心,多在皇阿玛面前尽孝就好了。”
年世兰淡淡一笑:“莞贵人说得没错,怎么,阿哥不信吗?”
弘历脸上露出倔强的神色:
“儿臣已经不是个孩子了,而且,儿臣纵然自出生就少见皇阿玛,可从来没有自轻自贱过,但我的骨气,却并没有让人高看三分。”
颂芝眼睛一亮,四阿哥这番话,简直了得!这便是个大人,也不一定能说出这样的话。
年世兰也惊喜于这孩子异于常人的洞察力,他看事情,直指本质,不愧是将来的乾隆帝。
但她只是道:“听闻阿哥喜欢练字,稍后我差颂芝给阿哥送一套房四宝来,只一点,阿哥要多看多思,除此之外,旁的一律不必了。”
说完,不再有其它,带着颂芝回宫去了。
路上,颂芝不解:“娘娘,我看四阿哥是诚心求教,娘娘也不像不喜欢他的样子,怎么没多指点几句呢?”
年世兰知道,皇上虽然少见弘历,但这孩子的一言一行,其实从来没逃过他的眼睛。
“本宫如何没有点拨他,颂芝你呀,没听出来罢了。”
颂芝狐疑,自己没听出来,四阿哥能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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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走后,四阿哥身边的小太监凑上来问他:“阿哥,咱们还接着去殿前求见吗?”
弘历淡淡一笑:“不必了,回去读习字吧,以后无召,咱们不要去惹皇阿玛心烦。”
小太监一头雾水,阿哥怎么就跟华妃娘娘说了几句话,就转性了?
弘历却在心中感念年世兰的教导,她借习字指点自己,多看多思,谨言慎行,不要多做旁的无益之事,这是大智慧。
心气儿,本就是最无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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