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天边刚刚开始有点亮光,年世兰从清凉殿的屋檐看出去的时候,还是一点黄色,很快,就变成桔金色。
颂芝给她梳头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年世兰从镜中看了她一眼。
颂芝一下惊醒了:“奴婢该死,娘娘赎罪。”
话是如此说,语气里却没有多少惊慌,这短短的几天里,颂芝觉得和娘娘之间的相处松弛起来。
虽然这是作为奴婢不该有的感觉,但事实就是如此。
果然,年世兰并未责怪她,只是笑道:“春困秋乏,如今都夏天了,你这丫头竟还起不来。”
颂芝感叹:“娘娘,往日您都是睡足了才去请安的,现如今怎么越来越早了。”
“本宫知道你的意思,是说不用理皇后是吧,本就讨厌早起,何苦起得越来越早了?”
颂芝娇嗔一笑:“奴婢可没说。”
“本宫早起可不是为了巴巴赶去请安,只是为了能趁早上这一点点凉快时间,去园子里散散步罢了。”
这些日子,顶着旗头,穿着花盆底和宽松的旗装,本就不方便动,再加上天气一热,更是雪上加霜,年世兰明显感觉裤头紧了。
胖了可不行。
三高在现代都麻烦,更别说古代。
于是她穿了平底鞋,轻薄的衣裙,带着颂芝散步去了。
年世兰乐在其中,颂芝呵欠连天。
年世兰便道:“从今儿起,换灵芝晚上过来守夜,你好好去睡觉。”
颂芝虽然心里感动,但终究不放心:“奴婢怕灵芝不顺心,还是奴婢来吧。”
年世兰斩钉截铁:“本宫可不想要一个白天呵欠连天的丫鬟。”
颂芝很是感动:“奴婢谢娘娘体恤。”
昨夜天快亮时,天边略微下了一点点雨,衬得园子里的植物格外有生机。
年世兰一边快走,一边深呼吸,还顺带指点颂芝:“不是教你深呼吸了吗?记得试试啊,这早起,就得呼吸新鲜空气,把夜里积攒的污浊之气排出去,把新鲜的空气换进体内,人就会更有精力,更舒畅,上班儿也就有劲儿。”
“上班儿?”
“就是请安。”
年世兰过来这几天已经完全调节好心态了。
宫斗并不是她人生的全部,只是她的工作。
皇上皇后是上司,其它妃嫔是同事。
如此,她就能尽量协调工作和生活,在这宫里过得有滋有味起来。
要是入戏太深,将宫斗当成人生的全部,她只会跟前世一样苦,如果活得那么苦,结局就算赢了,也是另一种层面上的输。
打工人的心态,在这宫中,才是无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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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等她们一刻钟的散步结束,回到清凉殿换了工装,出发去向皇后请安,颂芝问了一个严肃问题时,年世兰也能云淡风轻应对。
颂芝说:“娘娘,六宫中许多人都得了娘娘要重新协理六宫的消息了,既然如今娘娘已经不想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了,那要是皇上亲自下旨下来,咱们如何是好。”
年世兰狡黠一笑:“那就让皇上下不了这个旨。让六宫闹起来,让皇后去皇上那里告状,皇上自然就得先把这事儿搁下了。”
颂芝也低头轻轻一笑:“娘娘不愧是娘娘,想得都是寻常人绝想不出来的歪招。”
年世兰乐了:“莞贵人和沈贵人听到那个消息,只怕是正恨得牙痒痒吧,今日必然巴巴得就要到皇后这里挑拨,可惜,到底还是太年轻,宫里这些事,她们还看得太表面。”
“娘娘的意思是......”
“哥哥正在西北前线浴血奋战,皇上一旦迫于六宫的压力,搁置了六宫之权的话,一定会想办法在别的地方补偿本宫。”
颂芝惊得猛然抬头:“娘娘!那咱们岂不是一箭双雕!”
年世兰会心一笑:“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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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坞正殿,还是那些熟面孔,敬妃、齐妃、富察贵人、莞贵人、沈贵人、曹贵人和欣常在。
六宫诸人给皇后行过礼,此时正叙着闲话。
年世兰默默喝茶,等着看谁第一个发难。
果然,她艳光四射又气定神闲的样子,刺痛了齐妃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