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容德面上已经形成刻板的笑容有些微僵。
他低头掸了掸袖口,再抬头看回曹嘉杰。
笑眯眯道:“刘知府既已认罪,便先将其押入大牢。待此间事了,再查其实证上报朝廷吧。”
“而这公开考校是要证实考生们的才学,两不耽误。且还要根据考校结果对刘知府量刑为入嘛。”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为刘承翰开脱之词了。
曹嘉杰愣了愣,搞不懂舒容德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但肯定绝非好心也便是了!
曹嘉杰立刻反对道:“科举舞弊只要沾染,从不论是偷看了一张小纸条、还是两张去衡量罪行轻重。”
“舒中丞想为刘知府说情?这也未免太不将朝廷律法放在眼里了吧?”
曹嘉杰就差没有明说:没把皇帝陛下放在眼里了。
舒容德依旧笑眯眯,笑出来的纹路幅度都没有半分变化。
他靠进椅背,双手操袖放置小腹上,笑眯眯提醒道:“曹侍郎也未免太操之过急嘛。”
“此时你若突然跪下来说:你就是幕后操纵刘知府认罪之人,那本官就必须得相信并揖拿吗?”
一句话,将曹嘉杰给狠狠噎在原地。
一时之间全身哪哪儿都似动弹不得,总觉得哪动哪错。
此时无人压制的台下哄吵之声,变成了吵嚷。
“什么公开考校?叫公开作弊还差不多!”
“还真以为林焕多强呢?原来是早已得知了考题内容!”
“曹大人,请彻查林焕作弊之事,彻查刘知府包庇舞弊!”
“还我们一千多名考生的清白!严惩刘承翰、严惩林焕!!”
敢这么喊的,自然也是刘承翰提前安排好的人。
而不明真相的人,听到有人居然敢这么喊,顿时还佩服不已,遂纷纷出声附和。
这要不是全都为读之人,只怕是臭鞋子烂袜子就会照着林焕砸过去了。
可谓是群情激愤。
马光祖也来了。
隐在人群中,看着台上的林焕仿佛十分微小和单薄,心里却只有满腔的恨意。
就是这么一根微不足道的小杂草,还是根曾经人人都想拔除的小杂草,却胜过了他这个在周围人夸赞声中长大的骄骄学子!
马光祖咽不下这口气!
而程楠,也被马光祖硬拽了来,此时缩在别人的背后偷眼悄悄看着林焕。
看着林焕仿佛一折就断的孤独身影,心里突然十二万分的后悔。
是他做错了对吗?他不该把林焕逼到这一步的。
可奇怪的心理却又在脑中疯狂作祟,阻止了程楠冲上去坦白的冲动。
“让林焕经此一遭后,就会又变回和自己一样了吧?我们又能是好兄弟了吧!”程楠如是想着。
而台上的林焕安静地站着,耳听各种各样的声音,他都稳稳站着,站姿都没有变化一分。
只是心底一片冰寒。
直到这些吵吵嚷嚷声达到沸顶之时,林焕上前了几步。
走到台席对面,分别朝曹嘉杰和舒容德揖手见礼。
平平静静地出声道:“考校变成闹戏,想必亦不是两位大人所想见也。不若就由在场的学子们出题考校,小生愿接!”
林焕仍显稚嫩的声音,仿佛要被吹拂进风浪之中,丝毫都不起眼。
但也像一片幕布突然被一根尖针刺穿,穿过了这片风浪,透进了周围所有人的耳中。
舒容德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