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陈之玲人已经在演武场了。
场内尘土飞扬,不远处的箭靶被不知名的力量震慑的摇摇欲坠,女孩脊背挺直,木剑斜指土地,脸上汗珠滴落,她瞪大眼,不甘心的望向远方抿唇不语。
天才可以一步登天,先天就有深厚的内力和真气,可惜陈之玲不是天才,她只能靠着日复一日的努力来沉淀。尽力就好,莫问前程,这是父亲教给自己的,但年纪轻轻的陈之玲怎么会甘于屈于人后呢。
她想她应该是遇到瓶颈了。陈之玲确信这世上一定有捷径可走,包括真气和内力的累积。可惜被修仙界奉为掌上明珠的雪华庭没教给她,引以为傲的家族长辈们也没有在典籍和言谈中让她捕捉到。
她从小习武,剑术和法术是她的毕生追求。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飘至心底,“水为柔,化无形为有形,以身试形,形得而上佳,形不得自然真气不足。”
陈之玲眼睛一亮,立刻转头望向声源,没等她反应,已脱口而出,“原来是这样!”
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哽在了嗓子里,因为她发现给她答疑解惑的人是楚释。楚释展开折扇,颇有风度的侃侃而谈,“闭眼静心运真气,真气足时,川流不息的江河会受自己控制,世上至坚为水,至柔是铁。”
“至柔是铁,这论断我还是头一次听。”陈之玲喃喃道,她猛一抬头,拱拳道谢,“感谢楚兄提点。”
“不过也别急着去练,早晨刚醒时浊气重,夜晚凉风习习容易静心,但我尤其推荐午间日照当空,越恶劣越能锻炼意志。”
陈之玲一愣,随后展颜笑,“原来如此,我与楚兄当真是相见恨晚。”
“难道不是昨夜一面已经相见恨晚么?”楚释调皮一笑,唇角上扬的样子乖极了,陈之玲很快反应过来,心底也渐渐防备起来,但嘴上还是奉承,“楚兄着实,讨女孩子喜欢的很。”
楚释折扇打了一下手心,转身面向朝阳,侧面对着陈之玲,看着日出,新的一天新的希望降临的样子,楚释感慨道,“确实,我与你,相见恨晚,你是我见过很特别的人。”
陈之玲伸出手,愿闻其详的样子。楚释接着说,“因为你会给我选择的权利。”
陈之玲一愣,笑道,“看样子,长得太帅也有烦恼啊。”
楚释展开折扇,轻晃手腕不语,陈之玲接着说,“不打扰不干涉是最基本的礼节,可惜有些修仙人做不到。”
陈之玲冲楚释拱手回礼,“改日再谈,我还得去雪华庭复职,楚兄在我宅院可四处行走,我昨夜已和家臣祝庭莱打好招呼,他们不会四处张扬你在陈家的。”
楚释沉默的看着陈之玲持剑飞出演武场,眼底有一丝落寞。
封授当天,陈之玲特意认真打扮了下,打算和祝庭来一起出门时,正巧碰到倚在樱花树下吹笛的楚释。
楚释穿了套墨绿色的衣裳,黑色束发随风飘扬。他侧对着刚出房门的陈之玲,专心致志的垂下眼,琥珀色瞳仁仿佛看向空虚。房檐落下几滴水,木竹杠在空旷的庭院里敲打了一下又一下,悠扬的笛音带着与世无争盘旋至天际。
他沉浸的样子仿佛已与江南风景融为一体,但陌上人如玉,他又在岁月的水墨画中因清冷卓绝而永生。
陈之玲忍不住多打量几眼楚释。她的心脏,仿佛被楚释摁着竹笛孔穴的修长手指紧紧攥住,呼吸都因这份桎梏停滞,她想移开眼睛,但是再看一眼的惰性让她生生留在原地。他只微微露出举起竹笛的小臂,白的腻人的肌肤就已在阴沉的背景下格外突出。
时间悄悄溜走,楚释没抬起头看过陈之玲,陈之玲也没移开过视线,还是祝庭来在陈之玲的耳边轻咳,“我们得走了。”
陈之玲后知后觉的收回目光,有些恍惚的看向祝庭来,祝庭来微垂眼皮,乖巧的掩藏住情绪,但向下的嘴角却出卖了他。陈之玲有些愧疚的点点头,拿起剑就向外走,祝庭来在陈之玲的背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早已抬眼,且目睹陈之玲一举一动的楚释。
二人正要出门,楚释在身后道,“陈之玲。”
陈之玲觉得自己的呼吸被猛地一攥,她呆在原地,但并不转头。
楚释望着陈之玲头顶的呆毛,笑了笑,沉声道,“封授愉快。”
一路上,任凭祝庭来找话题,陈之玲的回答都是简短的很,到最后,两人之间果断地开始沉默了。陈之玲满心无奈的任凭自己回味楚释吹笛的美景。这一回味,陈之玲惊讶的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到的雪华庭大殿都不知道。待了一会儿,不见宗师,封授仪式居然就开始了。祝庭莱眯眼轻声感慨,“几年不见,雪华庭的牌面都不给面子了,好大的胆子。”
新帝姜谋上位至今,朝中依旧有不少异样势力,一部分是前朝余孽,一部分亲近新兴起的魔族,这些人的势力都不容小觑。
陈之玲用折扇掩面,微怒轻声道,“这是在外面,小点声,给我点面子。”
祝庭莱轻声说,“可是他们真的不重视你啊。”
陈之玲扫了一眼正在念经的阁主们,阁主人数不全,有的阁主没到场。姜谋亲自指派,他们都不给面子,可见这群逆反势力有多强,她叹道,“由他们去吧,没必要为我打抱不平。”
祝庭莱垂首,再不言语。枯燥的封授仪式刚刚结束,有些阁主已迫不及待地离开,但也有讲礼数,和陈之玲打过招呼再走的。十五位阁主,到场十二位,仪式一结束先走了八位,打招呼走的四位,竟无一人指引她熟悉穹宇阁情况。陈之玲心中郁闷,不知何时来的方婷已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一群老不死的,雪华庭的牌面都不给面子,一个个的要造反吗?”
晓菁怒道,“行了行了,别惹祸上身了!”
一旁有争吵,几人转头,发现柳佰蕊竟然被几个男生围住指指点点,陈之玲心中正窝火,听到他们说,“不就是家里有来头?雪华庭谁不是出身富贵,凭什么陈之玲是穹宇阁阁主?”
“还有你们这些狐朋狗友,哪个不是睡了这个睡那个的,不守妇道,贱女人!”
“长得好看是好看,可惜人太下贱,和娼妓一样。”
祝庭莱听着争吵,看着陈之玲越皱越紧的眉头,拉住陈之玲,“你别出面了,让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