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今淮缓步而来,他手里把玩着两颗如墨的玉檀香佛珠,漆黑的眸子泛着寒光直射徐盈盈。
徐盈盈看到谢今淮后,嚎叫声生生停住,在丫鬟地搀扶下,她白着脸起身施礼:“小侯爷。”
昌颐郡主没想到谢今淮会在这儿,她一改嚣张跋扈的样子,对着谢今淮笑得一脸娇憨俏皮。
“阿淮哥哥,我听说清心寺的梅花今年开得尤为好看,所以过来看看,阿淮哥哥也是吗?”昌颐郡主朝着谢今淮走去,“早知道阿淮哥哥会来,我就应该和阿淮哥哥一起,不过……今日我们还是相遇了,这是不是就证明我和阿淮哥哥缘分匪浅呀。”
大晋不似其他家国对女子极其苛刻,大晋的女子,无论待字闺中还是嫁做人妇的女子都可不受拘束上街游玩,甚至男子举办诗宴还会邀请女子一同参与。
昌颐郡主自幼备受宠爱,向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年除夕夜,她对谢今淮一见倾心,便想方设法跟在谢今淮的身后,如今,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嫁给谢今淮。
谢今淮眸光微蹙,看向苏挽筝,只见她细密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唇上没有半点血色,垂着眼眸一动不动站在那儿,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他感觉心口泛起一丝疼。
他没有理会昌颐郡主,而是朝着苏挽筝,唤道:“过来。”
闻言,在场的人都看向苏挽筝。
苏挽筝眸光微动,她侧头看去,对上谢今淮的视线,僵硬的身躯现在才有了几分暖意,她抬步朝谢今淮走去。
谢今淮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帷帽,替她重新戴上。
昌颐郡主看到这一幕,放在裙侧的手攥紧,她不悦地咬了咬唇,欲言又止问:“阿淮哥哥,这位姑娘是……”
谢今淮没有管昌颐郡主,而是看向徐盈盈,语气微冷问:“徐三小姐很喜欢让别人下跪?”
徐盈盈冷汗淋漓,哪里敢答话。
“本侯定会告诉令尊一声,让他以后给徐三小姐挑个愿意每天跪在徐三小姐面前的夫婿。”
徐盈盈脸色一片煞白,她猛地跪在地上:“小侯爷,臣女知错了,求小侯爷不要告诉家父。”
她是庶女,在家中本就不受宠,是她拼命巴结上昌颐郡主,才让日子好过些,但她的婚事是由父亲嫡母做主,小侯爷的话一旦传出去,上京的名门子弟会怎么看她,她的婚事可就毁了。
“郡、郡主……”徐盈盈目光祈求地看向昌颐郡主,希望她能帮自己说几句话,她明明是依照郡主的吩咐办事。
昌颐郡主才不在乎一个徐盈盈,她在乎的是谢今淮对苏挽筝的态度。
素来在谢今淮面前装的善解人意,娇憨可人的昌颐郡主,这会儿脸上满是不忿,她问:“阿淮哥哥,这位姑娘看样子不像是出自上京名门,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郡主,本侯的事,与你无关。”谢今淮目光终于落到了昌颐郡主身上。
昌颐郡主见谢今淮护着苏挽筝,眼底的怒意越盛:“怎会与我无关!我是你未过门的未婚妻。”
谢今淮神色淡淡。
“既是未过门,那等你过门,再管也不迟。”他言辞客气,可任谁都能听出里面藏着的冷然。
“阿淮哥哥,你太过分了!”昌颐郡主红了眼眶吼道,她恶狠狠瞪了眼苏挽筝,然后捂着脸,小跑着离开。
余下的少女面面相觑,最后连同徐盈盈也仓促着离开。
苏挽筝看着她们匆匆离去的身影,想起刚刚昌颐郡主看她的目光,一股凉意从她心底浮起。
谢今淮伸手握住苏挽筝微凉的双手,轻声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一句“别怕”,让苏挽筝苍白如雪地面容似乎恢复了点血色。
当初在清水村时,相貌出众的她引来不少麻烦,好在徐嬷嬷一直护着她,再加上村里魏家夫妇相护,村里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人才不敢造次,唯有王拓仗着有个当村长的爹时不时上门言语调戏。
徐嬷嬷走后,王拓便得寸进尺,他趁着魏家夫妇不在,带人欲强娶她,是谢今淮不顾重伤之体挡在她面前,那时他也是说了句“别怕”,然后以一人之躯,赶跑了王拓等人。
王拓心有不甘,在村里大肆宣扬她不知羞耻,在家中藏了个男人,败坏她的名声,那时也是谢今淮一直护着她,狠狠教训了王拓一顿。
曾经的过往还在她的脑海中,可那两句“家中小妾”“等你过门,再管也不迟”的话,犹如利刃割碎了她的心,粉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苏挽筝慢慢扬起苍白的脸庞,泛着水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谢今淮。
“阿砚,你要娶昌颐郡主吗?”她小心翼翼地问着,声音不难听出其中的颤音和淡淡的恐慌,宽袖下的手悄悄握紧裙边。
谢今淮神色微顿,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道:“阿筝,婚事,我做不了主。”
苏挽筝整个人好似被冷水从头淋到尾,心也跟着凉透了,她潋滟的眼眸漾起泪光,良久之后,她怔怔问道:“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吗?”
谢今淮透过薄纱看着她脸上的泪痕,他的手探进帷帽中替她一一擦拭掉泪珠,轻叹着说:“我怎么会不要你,阿筝,不管将来我娶谁,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苏挽筝喉头一哽,苍白的唇颤抖几瞬后,再也说不出话。
他将来娶谁为妻都可以,但唯独不可能娶一个苏挽筝啊。
明明早就知晓,却还心存妄想。
她以为,她会是不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