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府邸。自姜谋入狱后,陈立恒一直深居简出,外人看来他和往常无异,但他早已因为太子入狱愁的焦头烂额。眼看离太子被处死的时日越来越近,得着陈嘉明没在府邸的这天,陈立恒赶忙绕过连年,叫来徐春。
徐春一身青色着装,站在一旁颇为冷静的看陈立恒扶额愁叹的模样,在陈立恒大叹不知第几口气后,徐春低声道,“少爷,拼死一战我们未尝不行,总比原地等死强。”
陈立恒抬头瞪了他一眼。徐春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凡是与楚家交好的人,帝君一定忌惮的很,咱们上次劫天牢其实已经做了选择,要与太子殿下坚定不移的站在一起。”
陈立恒缓缓收回目光,不情愿的低声道,“我自己倒是不怕,不是怕牵连你们吗?”
就在二人沉默时,院子里的讲话声惹了两人注意,徐春转头望去,只见陈之玲与祝庭来并肩行走,祝庭来以扇掩面,不知说了什么,陈之玲笑得前仰后合的,徐春翻了白眼,颇为烦闷的“啧”了一声。
陈立恒挑眉看徐春的样子,轻拉他手臂,鬼鬼祟祟的问道,“他们俩?”
徐春头一次对陈立恒不耐烦道,“我不知道!”
陈立恒呵呵一笑。陈之玲二人的笑谈声越来越远,陈立恒才正色道,“眼下离殿下被处刑的日子越来越近,有些事情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们不愿意面对,但终究得提防。我这个妹妹必须得护送到乡下去避避风头,你与她年纪相仿,你们俩悄悄出去未必会惹人生疑,徐春,保护好我妹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不管以后陈家出了什么事,好好待她。”
徐春歪头一笑,并不着急应答,他反问道,“只我与她,还是也有其他人?”
陈立恒一愣,这才明白他什么意思,他站起身,语重心长道,“你自小在我家长大,陈家早已视你如己出,我不会让其他人左右你的地位的。”
徐春眼带笑意看向陈立恒,“那个烦人精不会跟来?”
陈立恒摆摆手,“他必须得留下来,今晚你就带之玲走吧。”
徐春颇为少年气的腼腆一笑,陈立恒又是一愣,在他的印象里,徐春作为他的副手,总是表现出强悍果断的一面,极少数会如此孩子气,但仔细一想,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少年气才是他应该有的那一面。
目送徐春脚步轻盈的离开,陈立恒想了想,转身拿起云熙,便装出了府邸大门。
樱花树下,初春的季节,阳光暖洋洋的。祝庭来靠在树边,一手拿,一手执花,慢悠悠的念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向懵懂的陈之玲,祝庭来温柔一笑,他俯身问道,“之玲小姐,你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陈之玲嘟着嘴摇摇头,她以为自己又要被这个读人耍了,她有些不开心道,“你就欺负我脾气好是不是?明知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祝庭来俯身看陈之玲低垂的双眼,一缕刘海垂下,他神秘一笑,用手指轻刮陈之玲的鼻尖,轻声道,“无妨,以后你会知道的。”
日子还长,我们慢慢来。陈之玲抬头看他,眼中似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就在这时,一旁早已注视全程的徐春摘叶飞花,这叶堪称犀利的破空而过,叶子边缘好似利刃,任何与它有接触的生物必须避其锋芒,但这并没有打搅祝庭来欣赏陈之玲懵懂样子的兴致,他随意的用指尖夹住树叶,冷漠道,“你该不会觉得,这么久的时间,祝某半分长进没有吧。”
徐春抄手于胸,脸色同样冷漠,“真是打扰你的好兴致了。可惜我不想与你吵,只想告诉你,别太张扬。张家也好李家也罢,你是家臣,不该想的事别想。”
时至今日,陈之玲依旧不明白二人互看不顺眼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她刚想搅混水,徐春冲她扬扬下巴,“小姐,去收拾东西,跟我走。”
陈之玲偏偏头,整个人很懵,“和你去哪里?为什么和你走?”
徐春猛吸一口气,整个人因为陈之玲的话险些炸毛,他冷冷道,“哟,来了一个祝庭来之后就开始躲着我了是吧?”
陈之玲笑道,“我总得明白前因后果吧?”
徐春被她这抹无所谓的笑折磨的浑身发抖。其实,这难受的缘由也讲不出个道理来,或者说,难以启齿。如果一定要坦白来说,那就是和我走,难道我还会委屈你吗?
祝庭来背对着徐春,悠悠道,“作为家臣,好好和主人说话是基本的礼节吧?”
陈之玲拉了拉祝庭来的胳膊,又冲徐春笑道,“别听他的,我和徐春从小长大...”
徐春开口,语气十分强硬,“少爷说,小姐今天必须和我走,而你留下。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少爷啊。”
他偏偏头,平心静气的问陈之玲,“这个解释如何?”
祝庭来一手撑着树干,侧头看陈之玲回房的背影,在他的不远处,徐春守在陈之玲房门前,抱臂站立,陈之玲合上房门后,徐春冷笑着回头看向祝庭来。
二人视线交接,祝庭来面无表情的站直身体,飞身离开。
与此同时,楚宁已在姜谋的护送下平安离开,但姜谋本人被重兵包围。送走楚宁以后,姜谋早已浑身脱力,他消耗了太多体力,在狱中又被刑罚折磨,眼看其中一个士兵的长矛就要贯穿他的心脏,纪长青从远处飞来,挥剑断了长矛,又施法力将士兵们击退。
他掺起姜谋,瞪向追兵,“没到行刑那日,他依旧是太子,你们想要弑君吗?”
士兵们听了这话,纷纷犹豫在原地。师能掩面追上纪长青,见姜谋昏迷在地,师能眉头一皱,纪长青冲师能发怒道,“都是你叫来的人,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师能不甘示弱,“你大可以挺直腰板指责我的不是,你什么都不明白!好一个清白的白莲花!”
纪长青刚要发火,师能抢先道,“先救姜谋,谁知道...”
谁知道姜翎这人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又变脸色。
纪长青转头冲士兵喝道,“还不赶紧搀着殿下回牢房?”
师能站起身,走向远处看着所有人忙里忙外的样子,他的心中忧忡,深思飘向几天前与姜翎的对话里...
姜翎的病已经救无可救,肉眼可见他的死亡只是几天以内的事了。生命的最后,这个男人依旧在关心修仙大业。他单独召见师能,颇为慈善道,“今日只你我,我们秉烛夜谈,只谈天下事。”
师能抬眼,问出心中所想,“陛下,臣有一问,至今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