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是有办法的,你们沈家是世代名门,在陛下跟前也说的上话。只要镇国公一句话,咱们家肯定就没事了。外甥媳妇,就算舅母求你了,要不我给你跪下了——”
说着,裴老夫人就往地上跪去。沈奕瑶讶然失色,严嫣赶忙上前扶了一把,硬生生将裴老夫人扶了起来。
“舅奶奶,您这样做不是折我娘的寿吗!”
严嫣扯着嘴角冷笑道:“这么跟您说吧,您似乎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情况。吴家为什么会娶您家的女儿,您家应该很清楚,既然清楚此事滋事甚大,为什么还要管不住自己的嘴宣扬了出来!好吧,先不说这些,科场舞弊在历朝历代来说都是大事,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舅爷爷只是被罢官流放?你们肯定以为是有人保他,既然是有人保他,那么这个人是谁呢?你们肯定想是吴尚!”
“要知道以当时那种情况,吴尚自身堪忧,即使他有那个能力,为了避嫌他也不会做太多,那么可以想见吴仪背后定然有人帮他!吴仪乃六部首屈一指的高官,能做他背后人的会是谁?这全天下估计没几个吧。而那几个人,你觉得我们镇国公府可能惹得起吗?”
就算惹得起,也不可能为你们去惹,谁闲的没事把虱子往自己身上染!更何况,你们算老几?想用人了,就知道来装可怜卖乖。对了,还有个拿身份压人耍横的!
严嫣可没忘记她最讨厌的几个人都与裴家有关系,首先便是那在清普庵不知死活的裴姨娘,然后便是严倩,还有个眼前这个倚老卖老的裴严氏。
裴老夫人浑身一软,瘫倒在地,面若死灰。
连镇国公都惹不起的那几个人,她连想都不敢想……
“你这死丫头,不想帮就不帮,哪儿来的这么多一套一套的!”老夫人怒斥,又赶忙呼喊丫鬟将自己嫂子扶起来。
趁着空档,严嫣拉着沈奕瑶便走了。
出门的时候,与门口的严霆迎面撞上,也不知被严霆听去了多少。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沈奕瑶一眼,便擦身而过往里面去了,从这处能听见里头裴老夫人仿若死了全家的哭嚎声,还有老夫人与严霆低声劝语。
“娘,走了。”
沈奕瑶点点头。
母女二人并未停留,将里面的哭声远远甩在了背后。
裴老夫人止不住的哭着,老夫人跟着抹了两把眼泪,道:“老二,你说那死丫头到底说得是不是真的?裴家真得惹了得罪不起的人?”
严霆面容清癯,沉默了半响,点了点头。
他离开后才想起如今娘是禁不起刺激的,怕舅母说了什么又让娘的病情加重,才转了回来,没想到见到刚才那一幕。
老夫人也开始急了起来,“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她是真的着急,裴家如今就哥哥这一房的血脉,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可如何对得起死不瞑目的哥哥!
想着死在外头、孤苦无依,等着子孙去接他回来的哥哥,老夫人的心口就是一阵止不住的绞痛。
她捂着心口,嘴长得老大,似乎喘不过来气的模样,脸涨得通红。
严霆见此大骇,赶忙从一旁柜子上拿了药,服侍老夫人服了下去。之后又是灌水,又是顺气的,老夫人才缓过来劲儿。
老夫人怔了一瞬,便捂着老脸哭了起来,哭她可怜的哥哥!
“这可怎么办啊……”
老夫人手上青筋毕露,瘦得皮包骨头,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不知何时,以往那个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老夫人不见了,变得苍老,宛若一个进入迟暮的老妪。
严霆有些不忍目睹,不禁道:“娘,你别担心,儿子会想办法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连镇国公都惹不起的,我的儿啊,你怎么惹得起!这是要让我们裴家绝了后啊!”
“娘你忘了,儿子也是有靠山的,你先不要慌,儿子出去打听打听裴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老夫人想起儿子是许贵妃那边的人,镇国公惹不起的,说不定许贵妃便能惹起呢?这个念头让她宛如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她紧紧捏着严霆的手,连声说让严霆一定想个办法出来,可不能让裴家绝了门户。
严霆望着满脸焦急的老夫人,连话都说得不甚清楚。
他猛一闭目,缓缓地点了点头。
……
那么艰难的一步又怎么可能轻易的走出去呢?
严霆正处于矛盾与挣扎之间,紧接着第二日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裴家死人了。
死的是裴家三房的三爷。
一大早,尖叫声在三房所住院落的上空盘旋着。
裴家人蜂拥而至,发现裴三爷死在了房里,他在案之后正襟危坐,面带笑容,却七孔流血,死不瞑目。
案上,砚台下,压了一纸手,上面是裴三爷的笔迹,寥寥写了两行字,大致上是说生无可恋,才自行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