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起她要逃离自己,他心口宛如被刀割。
苏挽筝却没想到那么多,真以为他伤口疼,眼底漾起无措,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不会受伤,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就凑到他伤口面前,吹了吹,半晌才抬头问:“好些了吗?”
谢今淮用衣袖擦了擦她脸上的血痕,看着她担心的目光,他嘴角不动声色扬了下:“好多了。”
苏挽筝松了口气,想着久坐不利于伤口,于是扶着谢今淮躺了下来。
谢今淮拉着她的手臂,让她靠在他怀里。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靠在一起。
山洞里很安静,安静到能听清对方的呼吸声。
这一刻,让苏挽筝好似又回到了清水村。
那个只有他们的家。
安静的山洞里,响起苏挽筝的声音:“为什么要替我挡箭?”
倘若射中的是心脏,他已经没命了。
“我不会让你受伤。”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坚定。
苏挽筝不再说话,默默闭上眼,感觉着来之不易的安静。
谢今淮的视线落在她头顶,右手手心摩擦着一块路引,上面赫然写着“罗桐”。
看着路引上的名字,他嘴角泛起一层冷意,倘若不是将她堵在这里,她若出了上京,就可以凭着这个假名字远走高飞,让他再也找不到人。
思及此处,谢今淮眸中漾起一抹黑色暗涌,手中的路引顷刻间化为粉碎。
让他放她走,绝无可能。
他是卑鄙的,明明可以自己拔箭,却偏要让她亲手拔,只是想让她更加深刻。
他要用这箭伤,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身边。
夜色融融,弯月如钩,一缕缕银白色的光辉透过遮挡的小树照射进狭小的山洞里。
沉睡中的苏挽筝感觉自己好似掉入了火炕中,浑身发烫让她不由睁开双眼,透过银白色的月光才发觉已经深夜了。
她这两天都在高度紧张和疲惫中度过,几乎没歇息,却在谢今淮的怀里睡着了。
不得不承认,在他怀里,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苏挽筝看向谢今淮,注意到他脸上冷汗淋漓,透着一股死人般的惨白和冷寂。
苏挽筝脸色微变,试图把他叫醒:“谢今淮!”
可无论她如何呼唤,谢今淮都没有睁开眼。
苏挽筝慌了神,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灼热的温度让她皱起眉头。
他发热了。
深山中,她去哪里找大夫,更重要的是如今谢今淮昏迷,她根本拖不动他。
就在苏挽筝不知所措时,谢今淮沙哑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
“水。”
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紧蹙着,因为缺水,泛白的嘴唇干涩得好似要裂开。
苏挽筝抿了抿唇,下定决心凑到谢今淮耳边说:“阿砚,等着我。”
她留下这句话,连忙爬起来朝外跑去。
此时,她也顾不得外面有没有危险,山中一般都会有水源,她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一潭清水,从旁边摘了一片大树叶装水,她小心翼翼捧着树叶准备朝山洞的方向走去。
可突然想到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受伤昏睡,她若是要逃,一定能逃掉!
而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
苏挽筝满心纠结,一来谢今淮是为了救她受伤的,二来他如今昏迷不醒,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他会死。
她想逃离他,却从未想过要他的命,只要想到他命悬一线,她眸底就会蒙上一层担忧,目光也随即落在了左手包扎的手帕上,他不顾自身伤势为她上药包扎,她认命般闭了闭眼。
“我不会扔下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脑海中不知不觉想起谢今淮的话,她终究也无法狠心抛下受伤昏睡的他。
苏挽筝捧着树叶朝山洞走去,只是刚走一半的路程,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野兽的嘶吼声,她吓得停在原地,抬头望去,就见白天那只饿狼出现在了前方。
它好似也认出了她,不断低吼,甚至没有给苏挽筝反应过来的时间直接扑了上来。
刹那间,苏挽筝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突然一支短箭从饿狼后方飞来,狠狠射中饿狼的脑袋,死不瞑目的饿狼直直倒在苏挽筝面前。
苏挽筝吓一跳,认出那支短箭是从谢今淮身上拔出来的那支,下意识望向饿狼身后的人。
从黑暗中缓步而来的谢今淮脸色冷白,骨节分明的手按住肩口的伤,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溢了出来,伴随着他的步伐,一滴滴鲜血滴落在地,恍若开出一朵朵艳红的花。
伤口定然是崩开了,可他却毫不在意,冷寂黑沉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苏挽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