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怡悠被困深院二十载,容颜虽如时光逝去,但仍不改赤诚纯真,身体亦算康健,虽被禁锢却是照顾妥善,昆将军无须过于担忧。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待冰窟之谜解开,我族逐鹿大燕之日,昆将军便可与心爱之人重逢。夷欢定不负族人所托,誓死达成所愿。 夷欢敬上。”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昆鹏自嘲的垂下高傲的头颅,揉着手里的信笺一个使劲震做碎片挥洒开去,漫天碎屑如飘扬的雪花般纷飞落下,“韶华逝去,如何复还…怡悠…怡悠…我拿什么还给你…”
一步,当年只差一步,他就可以和龙怡悠远走高飞,一步而已。
昆鹏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天,他本来是要和龙怡悠一起潜入冰窟,聪明的龙怡悠早已经看出冰窟守卫轮值的破绽,进出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但龙怡悠没有让自己跟着,她知道自己是龙家的女儿,冰窟寒潭供奉着龙氏先祖,她贸然闯进已经犯了大忌,龙怡悠不想再带着外人惊扰了先祖的安宁,便和自己约好,子夜时分在幽径尽头碰面。
子夜已过,龙怡悠没有如约相见,他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没有料到,那日之后,就是二十载的分别。
他放心不下自己心爱的女人,就算明知道龙怡悠八成已经被守卫发现,也要带走她。可还不等他靠近冰窟,数十名金刀侍卫已经把自己团团围住。为首的龙戎看着他的面容愤怒失望,粗喘着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指着他冷冷喝道:“杀了他。”
昆鹏时至今日都不明白,自己和龙怡悠的筹谋怎么功败垂成。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龙怡悠也是个极其聪慧的女人,心思缜密行事谨慎,不该被旁人察觉出什么…
他不明白,二十年过去,他还是不明白他和龙怡悠究竟错在了哪一步…
昆鹏一拳打在坚实的树干上,粗硬的纹路划过了他的手背,渗出鲜红的血来,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干裂的泥土里。
燕国,苍都皇宫,柳堤轩。
院子里守着的宮婢见戌时已过,对视着想悄悄退下各自歇息去,年长些的带着嘲讽瞥了眼还亮着灯的屋里,捂嘴偷笑着。其余宮婢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挤眼冲屋里摇着头。
乌雅推开门走了出来,略带不悦的看着早已经站不住的宫人们,挥了挥手道:“都下去歇着吧。”
话音刚落,宫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乌雅侧耳听着,示意宫人们停下步子。
——“皇上,皇上来了!”守门的太监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禀报道,“乌雅,快去禀告玉嫔娘娘,皇上已经到了门口了…”
乌雅眉心一动,宫人们也是惊的面色复杂,“还不快去恭迎皇上!”乌雅赶忙又推开身后寝屋的门,略带踌躇的走了进去。
——“这个时辰?皇上…来了?”裹着锦被已经睡下的玉修罗仓促的直起身子,“乌雅,我这个样子,怎么见得了皇上…”
乌雅注视着玉修罗,她脸颊由于慌乱微微泛着红晕,勾人的大眼却还是闪着期待已久的溢彩,那份骨子里的兴奋,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玉修罗也没有急着起身换上宫服,玫红的中衣包裹着她有致的身段,领口凝白的肌肤如玉石一般滑嫩,半倚的身子朝前倾斜着,满是求欢的意味。
乌雅暗暗冷笑了声,屈膝道:“恭喜娘娘,皇上这个时辰过来,今夜一定是会留在柳堤轩。娘娘不必紧张,皇上忽然过来,也许就是想见到娘娘家常的样子。”
——“玉嫔跟前的人倒是很明白朕的心思。”宣离帝大步迈进低哑道,“朕想起爱妃便过来了,不需要知会什么。”
“皇上…”玉修罗掀开锦被起身拘礼,“臣妾让皇上见笑了。”
宣离帝扶住她柔软的身子,深目凝视着她娇美羞红的脸蛋,良久没有开口。
乌雅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二人,识趣的退了出去关上屋门。屋外的宫人们大眼瞪着小眼,见乌雅出来,窃窃道:“玉嫔独守多日,终于要大喜了?”
乌雅咳了声,“皇上都已经来了,你们一个个还想回去偷懒么?你,去烧热水给娘娘备下香汤,你你你,去小厨房准备些酒菜,皇上若是有兴致,与娘娘小酌些也说不定…都去忙着吧。”
见众人散去,乌雅捋了捋发髻,朝宣离帝身边的首领太监缓缓走去,屈膝恭敬道:“崔公公。”
崔公公跟着宣离帝多年,也是宫里极有权势的首领,见乌雅谦卑示好,竟也抱拳应道:“柳堤轩玉嫔今夜要大喜了,也不枉乌雅你教导玉嫔多日。”
乌雅垂下眉眼,喏声试探道:“敢问崔公公,都这个时辰了…皇上不该在别处么?怎么…”
崔公公掠过红烛摇曳的寝屋,嗤嗤笑道:“皇上的心思,岂是我们这些奴才可以知道的。”
“明日校场比武…”乌雅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有意说给崔公公听,“奴婢在宫里也听说,宫里宫外的人都等着看沈爷落败的笑话…皇上可是因为这事…”
崔公公眉头一皱,眯眼细细看着乌雅笃定的脸,啧啧道:“我就说…乌雅是后宫最最聪慧老练的婢女,皇后娘娘怎么舍得把你送来着柳堤轩…乌雅看人看事最最通透,连皇上临幸你家主子,换做旁人高兴都来不及,你竟还能琢磨出这许多道道来?”
乌雅仍是谦卑道:“奴婢蠢笨,不过胡乱一说。崔公公刚刚不也说…自家的主子,我家娘娘又是孤身一人在大燕,奴婢难免要替娘娘多想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