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赫是上灯的时候来的,见宫女正端着药进来,便让侍疾的贵妃和宫女们下去,自己亲自给皇太后喂药。
皇太后尚未苏醒,慕容赫也不急,用勺子一点一点喂过去,见药顺着嘴角流出来,又仔细擦拭。
动作轻柔又仔细,像是在照顾襁褓中的婴儿。
“母亲,您知道小时候我最羡慕的是什么吗?是哥哥生病,你搂着他哄着他,一点一点给他喂药。那时候,我躲在门外面偷看,哥哥却一直嫌药苦不肯喝,您就一直温柔的对他说话。当时,我心里就在想,要是我,肯定会乖乖吃药,再苦的药我都能吃……”
慕容赫一边给皇太后喂药,一边轻轻的说。像是在讲一个遥远的故事。
“后来,我终于也病了,躺在冷冰冰的床上,很难受、很难受。但是我心里却很高兴,我想着,这下母亲该来看我了吧。”
“可是,我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后来,病都好了,您也没来看我一眼。那时候,我就明白了,虽然我们都是您的儿子,但在您心里却永远只有一个儿子……”
慕容赫将药碗放到一边,见躺在床上的皇太后眼皮跳动着,似要醒过来,却又被什么东西困住,始终睁不开眼。最终,只有一滴泪,缓缓顺着脸颊滑下来。
慕容赫微笑着,拍了拍皇太后的手,轻轻的说:“母亲,别担心,我会照顾您的,千万、别担心……”
朝廷言官将慕容赫这段为皇太后侍疾事件,大特,称其孝行感天地,风化天下,使孝德之风,盛行于大昌。
随后几日,皇太后倒也短暂的醒过来几次。只是清醒的时间较短。御医院几位太医的药方不断,只是效果甚微。萧皇后开始不分日夜的守在皇太后身边。
这天夜里三更,皇太后从昏迷中醒过来,抬眼便见皇后撑着头,守在床边,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皇后……”
萧皇后本来就是浅睡着,很快醒过来,见皇太后醒了,心里喜了一下,俯身过来问道:“母后醒了?可要用点什么?媳妇这就去准备。”
皇太后艰难伸手握了握萧皇后的手,说道:“不用了,哀家不想吃。去,让皇帝来吧。”
萧皇后听闻此言,心沉了沉,只是面上并未表现出来,柔声说道:“是,媳妇这就让人去请。母后,您先歇着。”
说罢,便让精灵的宫女赶紧去请了慕容赫来。
慕容赫带来很快,只是身边还跟着新封的卫贵人。
卫贵人进了寝殿便乖巧的跪下:“臣妾听闻皇太后召见陛下,想必太后娘娘的身子应是大好了,臣妾一时心喜,便想着跟过来伺候。”
皇太后抬眼看了看卫贵人,竟然觉得面生。转念,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出去吧,哀家有话跟皇帝说。”
萧皇后便起身告退,卫贵人眼巴巴的看了慕容赫一眼,才跟着退了出去。
见人都走了,皇太后才看着慕容赫说道:“哀家的时间不多了……”
慕容赫坐在床边,打断皇太后的话,说道:“母亲怎么胡说,今日精神瞧着挺好。”
皇太后笑着摇摇头,看着房里那只檀香上跳动着的袅袅青烟,说道:“西域进贡的檀香,为哀家礼佛特意制成,哀家已点了数十年,这日复一日的苦,哀家早就过够了……现在佛祖应是见到了哀家的诚心,特意来圆了哀家思子的心愿……”
这句话有些长,皇太后说得十分费力,中间连续停顿了几次。
但慕容赫一双眸子里,却已隐隐盛了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