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落毛凤凰不如鸡

永平刑部司。

杜玖哼着小曲溜达着踏进署衙，院中疏懒的差役见了他立刻提起精神。

闫午听到动静，拿着一卷纸张从屋内走出，“大人，您来了。”

杜玖微微颔首，想起昨日让他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闫午跟在杜玖身侧后方，张开手里的纸张，上头画着一面束腰皮鼓，与那晚杜玖在驿站屋顶上看到的宋郢携带的皮鼓一模一样。

“属下打听到，这种鼓来自西面，名叫巴尔扎，兽皮制鼓，兽骨充做鼓槌，据传此鼓的鼓声可通神灵，关外常有神婆用它给别人医治恶疾。”

杜玖侧头瞥一眼画，“永平可有人制作此鼓？”

闫午一怔，本朝明令禁巫术，违者立斩，谁会嫌命长，触碰此禁术呢。他摇头道：“近年并未查到有人使用巫术祸害百姓，想来永平内应该没有此鼓。大人为何突然......”

“无事，只是翻阅时看到了此物，心中好奇，才烦你去查。”杜玖不动声色道。

“大人客气了，属下分内之事。”闫午恭谨道。

“对了，衙门里可有人通水性？”

闫午略思索，说：“我和弟弟闫明都通水性，大人有何吩咐？”

“未时，你俩随我出去一趟，另外再叫上几个人。”杜玖看着廊下飘着浮萍的水缸怔怔出神。

“是，大人。”

树叶缝隙间的光影轻轻晃动，乐声悠扬，一袭绛紫色锦袍的男人坐在左下首，大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陛下，臣弟此去山高水远，必日日焚香祷告皇兄龙体康健，国运繁荣昌盛。”

宪王离都前夕，宫中举办家宴为宪王送行，圣则帝高坐龙椅之上，目光复杂的望着一同长大的庶弟，心中感慨万千，最终化作一缕尘烟，伴着佳酿吞咽入腹。

彼时圣则二年，杜玖方才五岁，他与皇兄坐在母后身侧，稚嫩的目光在皇叔身上停留了许久许久，他仍记得，那日皇叔一直在笑，仿佛离都做一个闲散王爷是人间最极致的享受。

思绪转回，杜玖忽地自嘲一笑，他叹息着摇摇头，甩开脑中纷扰的画面。

柳时舒在街市漫无目的晃荡了许久，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永平首富庾家大宅所在的雨榭街。

不远处，气派的府邸门前，一名锦衣男子肩上搭着包袱，有气无力地靠着门前的石狮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柳时舒稍稍走近，定睛一看，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昨日在街头撞见的庾亿。不过现下他已不是昨日那般神气样儿，反倒似受了打击一般萎靡不振。

柳时舒抱着看好戏的心蹦跶着上前，从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嘿！干嘛呢?”

庾亿倏地一惊，立刻弹开身，捂紧包袱摆开架势做防御状，“谁？”

柳时舒忍不住嘲笑他，“庾大少，被人欺负了？”

庾亿见到是她，甩甩袖子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柳时舒存了逗弄他的心，左右看看，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包袱上，“倒是你鬼鬼祟祟，干坏事儿了？”

“谁......谁干坏事了，我在自家门前歇歇不行啊！”庾亿不自在地抹了把脸，眼睛偷偷朝庾府大门里瞧。

府内，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子偷偷摸摸地溜出大门，“少爷！”他小声朝石狮子后喊道。

“小山，这儿！”庾亿探出头朝他招招手。

被唤作小山的男子一溜烟蹿到石狮子后头，他瞥了眼陌生的柳时舒，“少爷，这位是？”

“不重要，不重要。”庾亿摆摆手，“钱呢？”他伸手摸向小山腰间，没有期待中鼓鼓囊囊的钱袋。

小山神情不自在地挠挠后脑勺，迟疑道：“少爷，您藏得银子被老爷发现了，我没拿到。”

庾亿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全没了？花瓶里的？顶柜上的？还有旺财衣服里的？”

小山紧握住庾亿颤抖的双手，十分真诚且坚定地说道：“全没了，就连香炉里也没了。”

“天哪！我爹他这次来真的啊！”庾亿仰天长叹一声，忽然又计上心头，攀住小山的肩膀郑重其事道：“快去找祖母，她最疼我，不会见死不救的。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