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县尉思索了会,他是县尉,主管县中大小防务,青楼窑子戏馆一类的腌臜生意都得明里暗里往上供钱。
钱虽不是经他手收的,可手下人呈银子上来时会送本册子,里面写着谁谁谁做什么生意供了多少。
倒是记得有个姓虞的老鸨。
“你妈妈是个懂事人。”黄县尉道,“你这个想法,她晓不晓得?”
昭昭见有苗头,连忙道:“晓得,晓得,虞妈妈很想为您出力。”
黄县尉点点头:“要得嘛,你把你的打猫儿心肠再说一遍。”
打猫儿心肠?
昭昭失笑,黄县尉以为她要搞的是黑心高利贷,当真是误会她了。
她酝酿了会,开口道:“大人,您在县中素来有清名,人人都知道您刚正不阿,爱民如子……”
黄县尉摆了摆手:“少放闲屁,说正事。”
既然如此,昭昭开门见山道:“大人,我能让您又赚钱又赚名。”
“咋个弄?”黄县尉起了点兴致。
“以前赵四的印子钱只放给领了粪道的净头们,把他们往死了薅,竭泽而渔,不是长久之计。”
昭昭道:“所以我们要做的是细水长流的良心生意。我们可以把利钱放低,放钱给更多周转困难的贫户,这样一来客源一多,总算下来利润也不会少。”
黄县尉反问道:“那别个为什么不去当铺借钱,而要来找你?”
“因为我们利钱比当铺更低。”昭昭答,“同样的,我们也需要东西抵押。”
黄县尉又问:“如果别个不还钱,你们去要账,用的手段不好看,岂不是脏了我的名声?”
昭昭摇摇头:“我们盈亏自负,如果亏了,就认了,绝不用过火的手段去要。”
黄县尉疑惑道:“那你们找上我做啥子?”
昭昭笑了笑:“需要借您的清名为我们撑台……否则一群妓女发出的印子钱,谁会借,又有谁会还呢。”
黄县尉打量着昭昭,默着不说话,昭昭是个懂事的,连忙挑明好处:
“我们每月都会拿两成利钱孝敬您,除此以外,还能让您更得民心。”
“哦?”
“我们放出的钱利息低,让那些贫户都有了周转的余地,这是利民的好生意。”昭昭道,“虽说放贷这事不太光彩,可如果您不涉足,就会被地痞流氓插手,到时候为害乡里,又起许多冤孽祸事……”
黄县尉用带了玉扳指的手敲了敲桌案,示意昭昭不必再往下说。
他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了个陈字:
“你去找陈监市吧,在外面做事,千万莫说我的名字。”
这事是成了。
昭昭屈膝跪地,连连磕了几个头,笑着道谢。
她的前途一片光明。
第二天,宿春风的楼前挂出了个大木牌,上面写着“扶贫救困”。
起初大家还好奇,一群妓女怎么说得出这种大话来?
直到张掌柜扭扭捏捏地走了进去,大家才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张掌柜站在小多说的台子上,涨红了脸,开口道:
“我要借钱。”
台下,一直被视作玩物的妓女们像买家似的高高在上,甩着手绢笑道:
“你要借多少?做什么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