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访烟依旧在朗声读着祝,只是声音中的颤抖,泄露了她正极力坚持着与恐惧作斗争。
“赵小姐!”萧瑟瑟不禁揪住了袖口。
远处还在雷鸣阵阵,她在玉忘言的怀里稳住自己,只看到祭台上无端的出现一道又一道银芒,带着刺啦刺啦的声音,落往祭台。
一名司洗倒下了。
再是一名司爵。
再是她身后的乐工。
他们甚至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被闪电劈死了,手里端着的铜盆和乐器散落一地,砸地的声音让一切变得更为混乱恐惧。
“救、救命啊!”
有年轻的祭司们坚持不住了,哆嗦着要逃,可是闪电一道道的落在他们周围,吓得他们软在地上。
“全都稳住!”主祭猛然喝道。
赵访烟读完了祝,亦冲着已在退却的赞礼道:“小茵,回来!没有在祭祀过程中退出的祭司!”
“访烟姐……”赞礼对上赵访烟的眸子,那眸里已经笼了层水色,却因此而显得更加倔强。
赞礼深吸一口气,终于勉强站住了,继续道:“拜!”
主祭、赵访烟和分献官们拜下。
闪电无眼,就劈在他们周围。
“兴!”
他们不敢看又有谁倒下,身体全都在发抖,却还在继续这场祭祀。
“陛下!”祭台下,萧恪等人连声喊道。
天英帝的额角在隐隐抽搐。人命关天,他应该终止这场祭祀,但是从大尧建国三百多年来,代代帝王重视祭祀,如果在祭祀中途停止,便是对列祖列宗的大不敬,那样做又会有失国本。
“陛下,救救访烟吧!”赵皇后往地上一跪,华丽的正红色绣金丝凤马面裙,在地上铺开血一般的圆形。
玉倾云也跪了下去,道:“父皇,诸位祭司都是武百官家的少爷小姐,他们的性命重要。”
“陛下,救救他们吧!”那些祭司们的爹娘,包括赵左丞相和夫人,但凡是有资格站在这里观礼的,这会儿也都跪下了。
远处的雷鸣声,又响起。
震颤的大地上,萧瑟瑟被玉忘言扶着,担心的看向祭台上陆续倒下的人。
八名司爵,已经全都死了。
他们原本端着的铜盆子,在祭台上滚过,盆里的水撒的七零八落,还有盆子滚下了祭台,砸在萧瑟瑟不远。
又倒下一个司洗,他的尸体和一名乐工的尸体叠在一起,乐工的箜篌还立着,箜篌的凤首被闪电烧焦。
恐惧,让乐曲的旋律早就乱了,就连挥动靡旗的乐正也失去了节拍,只能看见自己的同僚一个一个的被闪电劈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瑟瑟抓住玉忘言的手。
“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皇伯父!请您救救他们!”
“皇伯父,臣侄恳请暂停祭祀!”玉忘言面色沉冷,语调坚决。
祭台上,最后一名司洗也倒下了。
赞礼的声音,已经被哭腔填得满满当当:“分献官行礼!”
八名分献官,只剩下四个。他们一一上前,三上香,三祭酒。一人在上香时不幸被闪电击中,死在了牌位前。另一人推开他的尸体,继续重复。
死一个,顶上一个。
主祭和赵访烟眼睁睁看着四人只剩下一人,尸体就在他们旁边躺着,而他们还立在那里,强忍着恐惧之情。
“陛下!”
“陛下!”
天英帝的周围,不少人都跪下了,凄声恳求。
可也有不少人喊道:“国之大事,在戎与祀!半途而废就是亵渎玉氏的列祖列宗!不管是再大的死伤都要完成祭祀,这样才能让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看见我们的决心,庇佑我大尧!”
“嘻嘻,决心,庇佑……”在混乱的声音中,好像有谁在冷笑。
这笑声就离萧瑟瑟不远,从她的身后传来,触耳成冰。
她猛然回头,视线在影影绰绰中穿过,定格在浔阳王妃的身上。
就是她在笑,也只有她穿着那件纤尘不染的白色柔绢裙,簪子上雪白的昙花,就像是祭台上那些随时会凋零的生命。
浔阳王妃不是良善之人。
心狠手辣、阴险歹毒。
这是郭佳怡的警告,此刻浮现在萧瑟瑟的脑海中,冻得她四肢都在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