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忘言在一个镇甸附近下令休整,官兵们立刻拿出水和干粮,席地休息。
这里好像前两天下了雨,地面还有些湿凉,萧瑟瑟坐在玉忘言给铺的垫子上。
那厢赵访烟正要坐下,眼前横过来一只手,冲她摇了摇。
“小娘子,别坐,你这腿不行。”应长安痞痞的笑着说。
赵访烟福了福身,“神医大人。”
应长安蹲下,打开药箱,从里面翻出一个小瓶,递给赵访烟,“这个药膏对你的腿伤有用,每天涂个几次,好得快。另外记得别让腿着凉,也少骑马,不然一双腿废了真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脸。”
赵访烟收下药膏,矜持的对答:“多谢神医大人。”
“不用谢哥,哥是怜香惜玉的人,尤其最见不得孕妇受委屈!”
赵访烟讶然道:“访烟并非孕妇。”
“哥知道你不是。”应长安笑道:“不过以后会是的,哥没说错吧?”
“神医大人……”赵访烟暗自皱眉,沉吟片刻,再度福了福身,“谢谢神医大人的关心。”
“呿,整这么彬彬有礼的不无聊吗?人生要有点乐趣好不。”应长安笑着打诨,见赵访烟仍是黯然失色,表情一肃,叹道:“人间四百四十病,最苦长相思,这话真没错。鄙人看你顺眼,却治得了你的腿,治不了你的心病。”
赵访烟胸中一震,讷讷无语。
这时玉忘言走来,应长安看了他一眼,提着药箱退开。
“赵小姐,借一步说话。”玉忘言拱了拱手。
赵访烟回礼,两人走得远了一些。玉忘言望了眼萧瑟瑟,见她正和绿意聊天,心中放心,这便对赵访烟道:“本王就直说了,湖阳的盐案,很可能与赵家有关,赵小姐心中是否有数。”
赵访烟沉吟片刻,回道:“爷爷做过什么,访烟无从过问,我这次来湖阳是因为担心四殿下。”
玉忘言道:“你毕竟是赵家人,既然你来到湖阳,为防止你和赵家通信而阻碍本王调查,不得不委屈你随我们同行,不能超出我们的视线之外。”
“访烟知道。”赵访烟不卑不亢的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道理访烟懂,瑾王的考量,访烟也理解并接受。”
“赵小姐明大义,本王代湖阳百姓谢过。”玉忘言拱手,半冷半暖的脸上,波澜不惊。
在心中算了算,要抵达湖阳,只有不到半天的路程了。耽搁的这两日,也不知狱中的南林候那里有没有出什么事端。他被秘密关在暗室里,暗室有邓伦倾刺史府之力把守,但愿不要节外生枝。
然而,节外生枝的事还是发生了。
就在昨夜里,恰好是他们都在有荷村的夜,天牢密室中,发生了变故。
南林候自从被关入这里,就一直在盼着一个人来,即使这里戒备森严,他也相信那个人能够抵达这里。而昨夜,那个人终于到了。
那个人,是个武功很高的人,缥缈的像是初晨江面的雾气,眸光迷离,如雨打孤山。
她总是穿着单薄的白衣,用一张绣着血色梨花的白纱遮面,就连来见南林侯爷,她也不会露出真实容颜。
“何氏!你终于来了!就知道你能找来这里!”南林候从稻草中抬起头,奔到密室门口,扒着铁栏杆。
女子眯住了双眼,她的声音空灵迷离,“何氏这个称呼,听来不礼貌……”
“少说废话。”南林候紧张的环顾四周,“看守的人呢?都被你杀了?邓伦可是派了很多人马守着本侯!”
女子幽幽冷笑:“很多吗?多少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弄晕了而已,他们明早就会醒。”轻抬手臂,优雅的伸出白皙的手,“东西给我,然后,你就可以放心的死了。”
“何氏,你必须保住本侯的儿子!”南林候厉声道。
“尽力而为。”女子喃喃。
南林候不甘的瞪着她,接着坐到地上,脱下靴子,扯开靴底。原来这靴底里缝了个夹层,里面放着一张手和一份契约。
手是南林候亲笔所写,供述赵家指使他策划湖阳盐案,掠夺百姓的种种。而那契约上,盖着赵左丞相的家印和南林候府的印章。一旦这两样材料落到天英帝手里,赵家就是不倒也要毁个大半。
南林候捏紧了手,死死瞪着女子,“本侯会被押送回京问斩,也不指望能脱罪了。但赵家要是敢不管我儿子,你就把这两份证据给瑾王。”
“可以。”女子接过了手和契约,慢悠悠的收好,转身要走,却突然停下。
她看向牢狱的入口那边,迷蒙的眼底划过一丝冷然,幽幽道:“有人来了……”
南林候面色一骇。
女子冷冷看着他,眼角下的一颗泪痣,在昏暗的火光下红的像血。她的眼神是冷漠的,那是对生命即将消失的漠然。
“南林侯爷,你做了这么多的坏事,死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