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忘言道:“曾武机智有余却刚正不足,不能执法。”
赵左丞相蹙眉,“瑾王竟然如此了解曾武?”
“谈不上了解。”玉忘言眼底冷彻如冰,“只是本王刚好知道。”
萧恪冷道:“老臣倒是与曾武打过几次交道,就如瑾王所说,老臣赞同瑾王的观点。”
你们翁婿二人当然穿一条裤子!赵左丞相剜了萧恪一眼,立刻给太子党的官吏们使眼色。
于是,今日的早朝下来,众官吏围绕一个曾武舌战了半个时辰,仔细看来无外乎是湖阳赵氏和塘城萧氏之战,也不乏缄默看热闹的。
最后天英帝心情烦躁,让退朝了,这事也没商量出来。
乾麟殿外,春寒料峭。
玉忘言与晋王并肩走出,墨玉般的瞳底,乍暖还寒,与春日里的寒风一个温度。
晋王双手背后,嘲笑着叹了口气,“瞧见了吧?赵氏和萧氏。”
玉忘言不语。
晋王幽幽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随时都要做这个渔翁,懂吗?”
“我知道。”
晋王语调一沉,道:“哪怕是牺牲萧瑟瑟。”
玉忘言的心震了下,眉头微皱,深深看了眼晋王,随即移开视线,遥望远方一片淡绿,万物回春。
“怎么,做不到?”晋王停了下来,笑容无情。
玉忘言不语,袖下的手却不由自主掐住了袖口的蜀锦,终是沉声应了。
“该做什么,我清楚。”
“希望你是真的清楚。”晋王道:“傻子才安全,不是么?可萧瑟瑟已经不再是傻子了。说实话,在她承认装傻的那一晚,我是真动过杀她的念头。”
玉忘言的心再一缩,浑然一阵心有余悸的感觉,让他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砰、砰,强烈的令他费解。
他到底是哪里疯魔了,为什么如今竟这样担心萧瑟瑟的安危?
“忘言,你在想什么?”晋王静静的注视他,语调冰冷。
玉忘言缓缓摇头,继续走下台阶,不再言语。
晋王跟上脚步,望着玉忘言的背影,眼中已是乌黑无情的沼泽……
这乙巳年的二月似多事之秋,有关大理寺卿之位的人选,连着几日都未能定下。
大理寺一时群龙无首,只好由少卿代理。
几日下来,朝堂上争执不休,塘城萧氏自大理寺卿失势后,已渐渐与湖阳赵氏势均力敌。
玉忘言私下里去见了天英帝,不提大理寺卿任职的事,只说见天英帝操劳烦恼,不如先将这事情搁置几日,微服出巡,去听场戏解闷。
天英帝同意了。
微服出巡的日子,选得极好,当空白日一盏,阳光明媚,春寒已渐渐褪去,暖意袭人。
玉忘言与天英帝约在城南旧巷的梨园,晨间玉忘言一袭烟灰水色长衫,熹微晨光笼罩,显得蜀锦越发细腻。
一脉鸦青色束腰端正系着,沉稳,织锦有暗光。玉忘言正要入马车,回眸却望见萧瑟瑟从府中走出,就立在门口的几层台阶上,静静凝视着他。
这些日子,他躲了萧瑟瑟太久,忽然之间的相见让玉忘言的心狠狠一震。
他看了眼萧瑟瑟,轻描淡写问:“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萧瑟瑟步步走来,“多亏了郭姐姐,替我分担了许多事情,让我能好好调养身子。”
“嗯。”玉忘言语调微冷,“上车吧。”
“王爷知道我的来意?”
玉忘言不语,拉开车帘,让萧瑟瑟入车。
这样的气氛早在萧瑟瑟意料之中,她小心上车,手扶着玉忘言的手臂。这画面看起来温馨,却不过是貌合神离。
两个人上了车,山宗与车夫坐在一起,马车启程。
车厢内独处的两人,沉默许久。
“王爷……”
萧瑟瑟苦笑出声:“近来还好吗,有没有再喝酒,喝酒伤身。”
玉忘言道:“有佳怡随时叮咛,本王没事。”
“没事就好,多亏有郭姐姐了。”
“……自然。”
玉忘言望着窗外,有倒退的房舍和熙来攘往的人群。
春天来了,顺京城是多么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