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忘言放下茶杯,站起身,给余秋水行礼。
余秋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很明显的带有敌意,接着就扭过头去,来到天英帝的面前,一副哭哭啼啼的表现:“皇上!臣妾从没有求过您什么事的,臣妾知道您日理万机!可是这一次,臣妾真的、真的不得不来烦扰您!”
玉忘言默默的坐了回去,继续喝茶,端着茶杯的手竟是不知不觉的在抖动,上好的茶水喝起来也感觉苦涩不堪。
天英帝握住余秋水的手,关切的问:“到底是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
余秋水哭道:“皇上是明知故问!四殿下他……他怎么还不回顺京啊!”
玉忘言端着杯子的手,一个剧烈的抖动,茶杯和托盘发出撞击的声响,几滴茶水泼出。
天英帝额角的青筋,也抽了一抽,“秋水,你刺探前朝信息?”
“什么刺探前朝信息!”余秋水哭着用袖子掩面,“臣妾是四殿下的生母,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如今在顺京的这个四殿下,言行举止哪里是臣妾的儿子啊,是另外一个人!皇上日理万机疏忽也就罢了,臣妾是断断不会弄错的啊!”
天英帝一怔。莫非,秋水真的没有刺探前朝信息,只是因为怀疑,所以来询问他了?
余秋水哭着说:“皇上,这个四殿下是假的,我们的儿子是不是出事了?皇上,求求您派人去寻找真的四殿下回来……”
天英帝倍感一个头两个大。看起来秋水真的是发觉了眼下顺京这个老四的异样,纠结了许久才哭着喊着来求他。他是真的不忍心告诉秋水,老四去南方打仗的事,是他和老四、忘言一起商量的。
余秋水盯着天英帝的眼睛看了好久,忽然退开两步,瞪着眼问:“皇上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天英帝对余秋水心软,见她含珠带泪,便说实话了:“老四去镇压瑞王叛乱了,如今瑞王全军覆没,老四不日就会回来,你就不要担心了。”
“皇上,您说什么?四殿下去了战场?”余秋水吓得僵住,“战场那么可怕的地方,他有没有受伤,传回来的消息是不是可靠的?”
“秋水,你放心……”
“皇上!您怎么能让四殿下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啊!”余秋水猛地又哭出来,妆容被泪水打得湿透了。
天英帝显得无措起来,急于哄余秋水,又拿捏不准措辞,只好干着急,连连咳嗽。
素来窝里横的天英帝,何曾有过这种状态?玉忘言心中的疑窦,越来越多。
余秋水忽然看向玉忘言,指着他道:“是不是瑾王?皇上,是不是瑾王怂恿四殿下去战场的?”
天英帝道:“你胡乱说什么!”
玉忘言起身拱手道:“这是臣侄与四殿下一同商量的结果。”
“你骗本宫!”余秋水眸中带恨,语中带恼,“四殿下为人温和,对本宫极其孝顺,如果是他也想去南方就一定会来和本宫说一声!瑾王,是你不让他说的吧!”
玉忘言眼神一沉,克制胸中翻腾的悲哀,“四殿下留下替身,是为了让某些有心之人不清楚他的去向,也是为了不让皇伯母牵肠挂肚。至于替身所用的人皮面具,的确是臣侄请江湖上的朋友帮忙做的。”他事先给山宗飞鸽传过,山宗做出来的人皮面具,能以假乱真。
余秋水仍是不信,朝着玉忘言逼来,“信口雌黄!要是皇上派四殿下去打仗,还需要掩人耳目吗!”
天英帝疲于应付,有些不快了,“秋水,此事牵涉甚多,你就不要过问了。”
“皇上!”余秋水哀叫一声,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臣妾心疼四殿下有什么错!瑾王把他的堂弟置身在危险之中,还容不得臣妾问上两句吗!”
“你……”天英帝又气又无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秋水,你快回去吧,别冻着了……咳咳、咳咳……”
“本宫要瑾王给个说法!”
“秋水……”
“皇上,这种时候您怎么还向着瑾王啊!”
“咳、咳咳……”天英帝咳嗽着,上不来气了。
玉忘言见状,快步上来给天英帝顺气,拍着他的背说:“皇伯父,请稍安勿躁。”
天英帝的咳嗽,在玉忘言的拍击下好了一些,玉忘言控制好手上的力气,侧脸对着余秋水,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余秋水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有多鄙视、多怨毒。如果视线能伤人,他可以肯定自己会被余秋水狠狠的杀伤。亲生母亲为何会这样对待亲生儿子?还是说,一切至亲血缘当真都是假的,都是另有隐情?
天英帝提上口气道:“好了,秋水你回去吧,四殿下很快就要回来了,朕特许他进宫好好陪你,你看怎么样……”
“臣妾、臣妾……”余秋水抽抽搭搭的,蓦然狠声道:“皇上这是厚此薄彼!为什么对瑾王这样偏听偏信!”
“你住口!”天英帝的暴躁脾气,终于被余秋水激出来了,他推开余秋水,吼道:“朕看你是气糊涂了!赶紧给朕回去!再不回去,往后就别想见到朕!”
“皇上!”余秋水哭的歇斯底里,大内总管讪讪的走过来,对她又是苦笑又是劝慰的笑,低声说道:“贵妃娘娘,皇上是担心您的身子,您还是早点回去吧,四殿下很快就会去看您的……”
余秋水怨念的看了他一眼,整理了下宽大的袖口和脸上的泪珠,用袖子遮住脸,不再让外人看见自己的哭相,福了福身说:“臣妾告退。”
“臣侄恭送皇伯母。”玉忘言拱手施礼,默默的凝视了余秋水的背影,看着她因为生气而不稳的步子,看着她匆匆走下御房前的台阶,然后在高台的中央,和迎面而来的一人擦肩……
那个人,竟是父王!
这段时间一直闭门不出、像是要隐遁了似的父王,竟然来了御房。他……是为见天英帝而来?
只怕不是一个“见”字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