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的萧瑟瑟扑在一块大石上,捂脸痛哭。
自从张锦瑟出殡的那天起,她就没有再哭得这样厉害了。
恨意、怨怼、愧悔、痛苦,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个嚣张不散的阴魂,死死的缠住她、无比折磨着她。
明明多想在刚才那一瞬用指甲抠烂玉倾扬的脸,可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扮演一个傻子,心碎了也要扮演这个傻子。
她好无力!好怨!好悔!
身后,突然有脚步声靠近。
当萧瑟瑟猛然回头的时候,来人已经伫立在她身后,彼此间不过三尺的距离。
萧瑟瑟震惊的忘了哭泣。
她不敢相信,立在身后的竟是玉忘言。蜀锦织做的烟灰色衣袍,覆着他高大精壮的身躯,一脉鸦青色的束腰让他看起来是这样的长身玉立。
眸如濯玉,瞳如墨玉,薄唇如浅赤玉,他浑身都像是名贵无瑕的玉所雕磨,神情是疑惑的、温和的,却染上一抹烟灰冷色,冷中带暖,静静的望着萧瑟瑟。
“怎么哭了?”他问。
萧瑟瑟赶忙低头,飞快的抹着泪水喃喃:“我想爬这块石头,可是不小心摔下来了,摔得好疼。”
玉忘言望了眼这块大石,轻声问道:“你是萧瑟瑟?”
“是……”她点头。
“本王记得,的确见过你。”就在锦瑟下葬的那日,那个立在萧恪身边的女子,一袭惨白的丧服下却是一张挂着痴傻笑容的脸孔。
玉忘言心中的痛被扯动,像是弹起似的冲撞在胸腔上。
锦瑟已经死了,而面前的这个不懂人世的女子,即将成为他的妻……
“你,你怎么了?”萧瑟瑟哽咽着问道。
“本王想起一个人……”玉忘言痛苦应答。
萧瑟瑟哭着问:“她在哪里?你怎么不把她带来?”
“她……已经永远的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不会再回来。”玉忘言苦笑,“来生如能再见,该是有多好?”
萧瑟瑟再度泪如雨下,瘫软的靠在石头上。
记得死在刑场上的那一刻,她费力想告诉他:来生如能再见,我……愿意嫁给你。
可她没能说完,最后只停留在那个“我”字,便香消玉殒。
玉忘言,你说了,来生如能再见,该是有多好。
可如今我已获来生,与君再见,却是形同陌路、咫尺也作天涯!
多想让你知道,我……就是张锦瑟啊!
残菊飘零,一树树红梅上的花骨朵,被西风吹作几断肠。
玉忘言朝萧瑟瑟伸出手,这只纹路鲜明的大手,给萧瑟瑟带来一丝炽热的温暖。
她泪眼模糊的看着玉忘言,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将手递给了他。
“萧四小姐,地上凉,起来吧。本王这里有伤药,你要是哪里摔伤了便开口。”
萧瑟瑟摇摇头,被拉了起来,苦涩的看向玉忘言染着悲痛的侧脸,小声喃喃:“你别伤心,你这样……她是看在眼里的。”
“她不会看到。”玉忘言望着满地的惨菊,眸镌沉痛,衣袂轻飞。
“你不知道……在她眼里,永远都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