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玉忘言快马加鞭,已经到了北城门。
凭着象征亲王身份的令牌,他直接策马冲进城里,没有任何官兵敢多问一句。
进了城,马匹的速度慢下来了,可玉忘言的心却更急了。
他闭上眼,试着调整好情绪,在街巷口拐了个弯,没有再往帝宫去,而是改道去了晋王府。
在路上,他遇见了山宗,想了想,让山宗去帝宫照应萧瑟瑟,一起等着他返回帝宫接她。
晋王府一贯较为冷清。听说是晋王喜欢安静,不愿被打扰,故此晋王府的访客也相对少些。
玉忘言策马停在了府门口,翻身下马,直接闯了进去。
“瑾、瑾王殿下!”门口的守卫连忙施礼,想要拦住他,却根本拦不住。
守卫只好赶紧跑向房,大声喊道:“王爷!瑾王殿下过府了!”
几乎守卫的话音刚落,房顶上,就有一道黑影迅速掠过去。那速度快的吓人,完全骗过了守卫的眼睛,却还是被玉忘言看见了。
“何人!”
他沉声吼道。
大白天的,是什么人敢在晋王府鬼鬼祟祟?
心下一凛,生怕房里的晋王是遭了毒手了,玉忘言奋力跑了过去,呼道:“父王!”
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门下立着的正是晋王,看上去毫发无伤,脸色却是冷到谷底的。
见他没事,玉忘言松了口气,一时间也无心察觉晋王看他的脸色,只快步走到晋王面前问道:“父王,你可有事?刚才有个人影从房的屋顶掠了过去。”
“人影?”晋王不相信的喃喃,摇了摇头,“你八成是看错了……”
“我不会看错。”玉忘言笃定道。
“没出事就行了。”晋王转过身去,回到了屋子里,“忘言,进来话说。”
“是。”
玉忘言进来后,便关上了房门。
房里很暗,没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这让玉忘言心里不由得奇怪,父王方才为何要待在不透气的昏暗房间里。
不过眼下,他和晋王要说的话,是万分机密的。玉忘言叹了口气,望着晋王的背影,沉沉道:“自上次焦阑殿上对北魏使节的刺杀,我竭力劝说父王,看来终是徒劳。”
晋王低不可闻的冷哼:“我就知道,你会来质问我。”
“父王……”玉忘言仿佛感受到心肝脾肺的一阵绞痛,沉然道:“祭祀团的人,死的太过无辜!”
“无辜?”晋王冷冷的说:“他们是以身殉职,死得其所。”
“为何这么做?”玉忘言的袖子下,拳头已经紧紧的握了起来,随着轻颤的身躯一并颤抖。
“父王,和平来之不易,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企图让大尧和北魏的战火重。更不该因此害死祭祀团的祭司,他们与我们无冤无仇。”
“呵,非得有冤有仇才能害吗?”晋王冷冷的说着,语调变得怨艾。
“忘言,你说我是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其他人。那当初天英帝为了一己之私,把你母妃强抢进帝宫里,害我妻离。他顾过你我父子吗?”
玉忘言胸中一震,眉头紧紧的蹙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天英帝有错,我们便报仇。然而父王今日所做的事,若是有朝一日被外人知道,必定会招来他们的报复。”
“他们……是谁?”晋王缓缓的转过身来,苍老发黄的脸,在昏光里显得有些阴暗。
“是指赵访烟,还是萧瑟瑟?”
玉忘言握紧的拳头,猛地再收缩,“……瑟瑟不是外人。”
“这么说你是要告诉她,这场看似是天灾的人祸,幕后主使是我。”
“……绝不会。”玉忘言的字眼,咬得很重。
他不会把这次事件的真相告诉瑟瑟,父王对瑟瑟是越发的存有杀心了,只有让瑟瑟什么都不知道,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晋王似是叹了口气,有些佝偻的走向一张椅子,缓缓的坐下。
“忘言……”小桌上放着一盆罕见的白色金盏花,他信手拨弄了两下花瓣,喃喃:“今天的事,没有人会知道真相。”
玉忘言皱眉道:“不能掉以轻心。”
“你害怕赵访烟会查到我的头上?”晋王抬眼看过来,那双黑幽幽的眼底,分明泛起一抹森寒的杀气。
“人还是傻一点好,傻了才能安全。要是赵访烟和祭祀团剩下的人太聪明了,那就只好……死了。”
骤寒的气氛顿时袭上了玉忘言,他听着晋王的话,看着父亲的这张苍老却充满了杀气的脸,心中产生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感觉,就像是——这座房渐渐的化成了盘丝洞,充满了蜘蛛网,他被这些网一张又一张的覆盖住,越来越难以呼吸。而他的不远处,瑟瑟、赵访烟、以及其他很多人,也在被蛛丝圈圈的缠绕着,渐渐被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