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七月十四号,昨天刚毕业答辩完,我坐在寝室里面正收拾着自己所剩不多的东西就收到了梁竞的这条短信。
“哎呦好烦啊,我早上刚洗过澡,七点聚餐的话那我六点又得去洗一次,天太热了!”叶煦正跪在他的床上整理床铺,看见短信就撇着嘴抱怨了一句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
我忍不住笑:“不愧是我家煦煦,更衣前必定要沐浴。”
“那可不!我这次特意让我家那位老头给我从上海订制了一套燕尾服寄了过来,到时候穿上绝对闪瞎你们的眼睛!穿这种衣服我自然得干干净净的了!”叶煦在这一年多以来似乎跟他爸和他继母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据我所知这里面林久桥的功劳不小。
“你就算不穿燕尾服也照样闪瞎我们,要不你试试裸.奔?绝对闪瞎所有人!”我话音刚落一个枕头就朝我砸了过来,被我随手抓住了。
“你放——后气!”叶煦小朋友的戒粗话进程显然不太顺利,但我觉得原因并不在我们身上,那明明是他真性情的表现。
“你才裸.奔呢!你最好出去绕着未名湖裸.奔三圈回来我看安哥还认不认你!”叶煦说完朝坐在一旁早已收拾好东西正看着我俩笑的何安问道:“诶安哥说真的,易生要是真裸奔了你还要他吗?不要了吧!扔了得了!”
“……你不要这么煽动他!他当然会要了!”我从自己位置上站起来走到何安跟前弯身做了个挑起他下巴的动作:“安哥你说是吧?”
“是啊,当然还要了。”何安笑眯眯地望着我,然而他忽然抓住我的胳膊往旁边一拉另一只手则揽住了我的腰把我往身前猛地拽了一下又转了半圈,直接让我坐到了他腿上被他箍在怀里,像个小媳妇儿的姿势一样。
“不过,要归要,但惩罚肯定不能少啊。”何安笑得一脸淫不怀好意,我真得好想给他一拳……
叶煦已经笑得不行了,跪在那里捶床:“安哥你说几天!易生现在最长的不能下床记录是四天!能不能打破?!”
何安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认真地说:“我觉得没问题。”
“哈哈哈,可惜了这个场景我是不能亲眼见证了!到时候安哥一定记得告诉我一声!”叶煦笑着说完但眼中却不经意地闪过一抹淡淡的伤感,我知道他是想到我们以后不能再做室友了,其实我心里也特别舍不得。
为了不让他难受,我决定就牺牲一次自己的节操,仰头对他十分仗义地说道:“谁说你不能亲眼见证了,纽约离波士顿多近啊,到时候你可以和久哥一起来找我们,亲眼探视我!”
“噗——你以为谁那么待见去探视你!”叶煦瞪了我一眼,不过此时他连翻白眼都翻得暖意十足,我被他瞪得就像是被他拥抱了一下一样。
在今年三月份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在毕业后的去处就全部都定下来了。
何安毫无悬念地进了哈佛那个吊炸天的实验室读分子方向的博士,我是申到了麻省理工的金融工程硕士,而叶煦和林久桥都申到了哥伦比亚大学,只不过林久桥是念发育生物学方向的博士,叶煦则是计算机科学的硕士。
说实话这个结果已经非常令人满意了。哈佛和麻省理工之间的距离就跟p大和t大之间差不多,两所学校经常选课都是串着上的,十分方便。何安因为是博士自己有单独一个宿舍,很宽敞的一室一厅,我们商量好到时候买张大床我就直接去跟他住。
至于叶煦跟林久桥这俩追求小资生活情调的壕去了纽约简直就是如鱼得水,俩人已经看好了在哥大附近临着哈德逊河的一套高级酒店式公寓套间,准备等去了那边就一起租下来住,我想一想他俩携手坐在大都会博物馆门口台阶上的样子就觉得啧啧……没眼看了。
我们的同学里面还有不少去美国继续读的,东海岸、西海岸和中部都有,像一清就去了斯坦福,前两天还跟我们嘚瑟说他那里常年阳光普照,让我们冬天的时候拖家带口去找他过冬,结果遭到我们宿舍三个人的一致鄙视说冬天当然是要去迈阿密了,谁跑到加州去,弄得一清十分“伤心”。
还有梁竞,他本来因为绩点不够的缘故不能保研,但是由于他学生工作做得很好所以院里有政策可以让他跟着一位教授先做实验,一年后如果表现达标就可以申请直博,教授批准了的话就能按正常博士生的程序去念了。
我看他自己还挺乐呵的,上个月刚又勾搭了一个大一的小学妹,这两天正打得火热,也不知道他坎坷的情路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易生何安叶煦!!!”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这边刚想到梁竞就见他从我们宿舍门口推门而入,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你是不是发现自己忘记毕业答辩是哪天了?告诉你哦,是昨天。”叶煦盘起腿嘲笑地看着他道。
“扯淡!”梁竞走过来拍了拍叶煦的床板,但脸上并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转过头来又对我跟何安说:“你们仨为啥都不回我的短信?!看到没有啊!!通知!!!”
“你是说你那个一天一条发得比送快递的都准时的破信息吗,谁有那个闲工夫天天给你回。”叶煦用手撑着下巴声音极其清脆地说。
我看了眼梁竞也说道:“竞哥,你那条短信在一个月前你第一次发的时候我就给你回过了……”
“怎么着啊!嫌我烦了是不是?!”梁竞一脸委屈,“我也就剩这么几天的班长好当了!你们还不配合我一下!!!一群没心没肺的出国狗……不懂我这颗悲伤孤寂的心啊……”
“哎呀烦死了!好啦,给你回过去了你快看一眼,别在这儿哭!”叶煦嫌弃地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按了一串后对梁竞说,我跟何安也很听话地各给他回复了一条。
平时很多认真的话都当玩笑听,而在即将毕业的这个时候,许多玩笑话说出来其实都是当真的。
是真的舍不得,是真的会想念。
四年的相处,恐怕是我们在懂事以来跟除亲人以外的人所相处的最长的时间,感情有多深,就算不说来大家心里也都是明白的。
那天晚上,我们的聚餐在正经了不到半个小时后画风就整个不对了。
开始大家还都或多或少地绷着,说着比较官方的话,相互祝好,表达着自己对于终于能毕业的兴奋心情。
但是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在喝了酒之后红着眼睛说了句:“兄弟姐妹们,我会想你们的!”立刻有几个女生当场就哭了出来。
因为这是个宴会厅,所以有一个台子,台上还有人在唱歌,唱的是周华健的《朋友》:“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仅此一句就让人鼻头发酸。
我也在不停地和不同的人敬着酒干着杯,大家的眼中都是不舍和留恋。
……
其实就在去年清明节过后,何安爸妈刚回青岛没几天,关于我的那些“渣”的传言也被澄清了。是蒋哲良自己承认的,他主动去找了最开始他传这个消息的人,说明当初是他故意那么说来抹黑我,其实事实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谣言的彻底终结必定是要从源头开始,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很清楚这一点。而在这件事情传开之后一些原本就对谣言抱着怀疑态度的人终于肯相信我不是之前他们所听说的那样一个人,也终于能不再对我区别对待了。
虽然我曾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在这最后宝贵的一年里,能得到周围人的谅解还是令人感到欣喜的。有些关系一旦破了就再圆不回,但还有一些关系却是在受过考验之后反而变得更牢固。
朋友变多了,终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我在那之后其实也打电话问过蒋哲良为什么忽然这么做。
他在听完我的问题之后沉默了许久,而当他开口说话时语气却是十分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