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一回,我不得不接。
“喂。”我按下了通话键。
“易生。”蒋哲良在那边只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后就不说话了,像是在等着我说些什么,可我也是沉默。
你希望我说什么?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我把胳膊肘支在了窗框上,耳机靠在耳朵边,眼睛却是闭着的。
昨晚基本上没怎么睡着,今天一大早起来赶车,到这会儿就有些要崩的感觉。
“易生。”
一个意识清醒的人肯定不适合跟一个即将入睡的人比拼耐力,他需要憋着不说话,而我却是正好不想说话。
于是在等了好一阵之后蒋哲良终于沉不住气地又叫我道:“易生,我们今天见面谈谈吧。”
“谈什么?”
“谈……”蒋哲良顿了下,“谈易叔叔的事……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易叔叔他——”
“我知道。我现在正从天津回北京。”
“你回家了?”蒋哲良的音调稍流露出了些吃惊,“那你知不知道——不对,你应该还不知道……”
我听见他在那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心中不禁冷笑。
“你有什么话直说行么,我现在没有跟人打哑谜的心情。另外,你问我知不知道我爸的事,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易生,你也知道我爸之前是在反贪局,最近刚调到检察院,我是听他说的——”蒋哲良的语气犹犹豫豫,像是在反复纠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听见他这样就觉得心累,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不过我现在肯定是不能主动表明我已经知道了他爸是负责我爸这件案子的人这件事,那样一来等于就暴露了我们家在检察院中有关系,敏感时刻,万事都得小心。
于是,又等了蒋哲良一会儿见他还说不到重点上我就道:“既然蒋叔叔是在检察院里,那要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了。”
“是的,不过,”蒋哲良的话音始终是想来个转折,可他半天都转不过去,我好想直接把他的声带拧个一百八十度再说。
“你到底有话没话?不说我就挂了。”
“我们还是见面了再说吧。”蒋哲良慢了片刻才回答我,“就一会儿,你也应该快到北京了吧,我们约个地方。”
难得有一次蒋哲良约我我并不打算拒绝,因为我也有事情想问他,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先见何安一面。
“要不就约午饭吧,我先回趟宿舍再出来。”
“易生,这件事你还没告诉何安吧?”蒋哲良忽然问。
“这跟你有关系么。”
“有关系。易生,你是不是想等下回去就把这事告诉他?如果是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先别这么做,你先跟我见面比较好。”
我看着车窗,玻璃上映出自己的脸,不知什么时候眉心已紧蹙在了一起。
“理由?”
“易生,我就实话告诉你吧,现在检察院那边负责打易叔叔这个官司的人就是我爸。你也知道,咱们两家的关系从我们上初中以后就不太好了,现在我爸接手这个案子,确定的话我不敢说,但我想他大概会排除一切可能让易叔叔情节减轻的情况。我相信易叔叔在检察院也有朋友,但我爸毕竟在司.法系.统里干了这么多年了,论底子肯定要比你家厚不少,所以——”
“少废话,直说你想干嘛吧。”我打断了他。
蒋哲良骤然停住了话音,又过了有那么十几秒才语速较慢地说:“易生,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比交易。而这个交易,我想你是不会希望何安知道具体内容的。”
“呵呵,交易?”
我大衣的一角被我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勒得我手指都有些疼了。
由蒋哲良提出来的并且是我不希望被何安知道的事,我已经大概能猜到是哪个方面的了。
不想谈。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似乎并没有退的余地。
“那就谈吧,发小。”我看见玻璃上的自己对我露出一个十分苦涩的笑容。
“你定个地方,我下车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