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谋靠在门边,眯眼打量远处。突然,他偏了偏头,对楚宁悄声道,“先不谈这个,我们给你弟弟准备的礼物拿来了吗?”
楚宁睁大眼,姜谋颇为愧疚的移开视线,半响,她轻声道,“忘在偏殿了,我去取,你们稍后。”
楚宁起身时,身子有一丝的不稳,姜谋眼含难过的看着楚宁的背影,等她完全消失在尽头,姜谋赶快回头,认真道,“立恒,楚释从姜翎那儿出来了吗?”
陈立恒深吸一口气,“你是说?”
姜谋深深的闭眼,“嗯。”
陈立恒盯着姜谋的侧脸,沉默半响已是破口大骂,“姜翎这老儿!楚释好歹算个功臣!...”
他嘴笨,半响骂不出来一个脏字,只是瞪着眼气的混身发抖。倒是姜谋冷静的很,他低声道,“以他的性格,楚释还死不了,估计是被他控制住了,你差人想办法问出他在哪儿。”
陈立恒拿起云熙,正要怒气冲冲的出门,姜谋拦住他,垂下眼,小声道,“别过火,你家里还有家眷,还有父亲老人,问出人在哪儿,点到为止即可。”
陈立恒立刻转头,“可是...!”
姜谋猛地抬头,月光下,他的神色有着令人信服的能力,他低声但有力道,“其它的交给我。”
陈立恒一口气刚要发作,就被姜谋的话堵在嘴边半分也动不得,他一顿,姜谋诚恳道,“信我。”
信我。这两个字,楚释为了救他和陈家军说过,姜谋为了他和陈家好,也说了。陈立恒一抹眼眶,哽咽道,“好。”
桌上的菜肴丰盛华丽,烛火摇曳,拉扯着姜谋的背影好似鬼魅,这抹背影与天牢里的一幕格外重合,只不过天牢里这抹背影的主人身着中衣,四肢被锁链所束,他低着头,全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楚释太累了,又有麻药起作用,他在这里足足睡了半天。
牢房里的空间狭小逼仄,只有一小片窗通向外面。
窗外的世界,有一家一户因为他的不知所踪而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就是楚家。
楚政明本就有心想反,如今亲生儿子下了天牢,更是不得不反,迦米剌因为楚释杀了几乎所有始祖一事,更觉楚释是个祸患,可是他人在楚政明手中,因此只能配合楚政明造反。
夜露更重。皇城之下,是立于马头,与姜翎对峙的楚政明。他大声道,“姜翎!我且问你,楚家哪里对不起你?楚释哪里对不住你?边关为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又哪里对不起你?”
此话一出,身后追随的部队一呼百应,姜翎立于墙头,淡然道,“众位将士,且听我讲。”
姜翎的身子虽不如往日,但多少还有压迫感。他话一说,众人还是给了他几分薄面,姜翎厉声道,“楚家身为修仙世家,与魔族勾结不算,率百万大军,与魔族里应外合,蚕食我修仙边关社稷,现如今,算上边关陈家,居然只平安回来了二十多万士兵,且魔族始祖的力量并未像他所说的完全消却,据可靠消息得知,魔族胚胎欧亚在他的保护下已经成型,楚家,你们可谓是亲手塑造了修仙最强的对手。”
楚政明感到好笑的偏偏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句?”
姜翎轻笑一声,他抬抬手,高声道,“众将士请看。”
说罢,一群士兵架着昏迷不省人事的楚释来到城楼上,姜翎拂手而过,楚释洁白的额间露有魔族纹章。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纹章,当今修仙界有点岁数的老人都有耳闻,它被记录在各种典籍中,是非始祖亲传不可得的稀有之物,能拥有它,必将得到魔族始祖的充分信任。
姜翎朗声道,“你们确定要跟着楚家?楚政明,你好歹也是个修仙人,这个纹章,我没污蔑你吧?”
楚政明愣的片刻,便恼火道,“迦米剌,你耍的我好苦。”
迦米剌一勒马,他轻笑摇头,嘲讽道,“你也讲过的,我言而无信惯了。”
迦米剌给楚释的魔咒,很明显带有别的操纵意味。楚政明心下已慌,他抖着身子,不太确定迦米剌还藏着什么秘密在楚释身上。迦米剌看出他所想,悠悠道,“楚政明啊楚政明,怪就怪你的儿子太优秀,我不得不提防。”
众人的议论声四起,姜翎摆手,感到好笑道,“今夜之事,除楚政明以外,投降者既往不咎,如果大家执意去救与敌人勾结之人,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此时,背后有人问道,“政明,楚释已与魔族交好,为何百万大军仍只剩了二十多万?”
“对呀,我们要是跟着你干,岂不是也是人家的刀下亡魂?”
“楚释都在人家手里,那我们还坚持什么呢?”
“而且说真的,魔族宵小如何能与我们并肩而立啊。”
楚政明没有说话。他只是深深的闭上眼,突然,他的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姜翎,你想怎么对我都行,但是楚释为你立下了汗马功劳,别寒了功臣的心。”
他手中的剑掉落在地。迦米剌见状,弯起唇角垂首道,“帝君,愿你我二人尚存时,永世交好。”
姜翎和蔼一笑,“没有伤亡便是最好的结果。”
众人一见,纷纷下马跪服道,“陛下圣明!”
姜翎拂手,“今夜之事,权当大家一时兴起,但楚政明,你令朕失望了。”
楚政明冷笑一声,姜翎不管他如何反应,只是继续道,“抓入天牢。立功者有赏,但不可伤他,有让我知道在天牢里对他不好的人,我是要问责的。”
众人一惊,纷纷感慨姜翎好气度。楚政明胸口郁结,一口气怎么样也喘不匀,倒是城头上的姜翎和蔼一笑,颇像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