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翎一惊,回过头去,见院子的另一端,站着个白发苍苍的,却面色红润的老头儿。
老头儿向她走过来,刚走近,慕容翎便闻到老头儿身上隔夜的、浓郁的酒味儿。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要吐出来,却突然想到这位可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只能硬生生的控制住自己的肌肉,并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并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老人家好!”
“你醒了?”王大仙又问了一句。
“恩,刚醒。”慕容翎乖乖的回答。
王大仙表情奇怪的看了看她,说道:“回屋里歇着吧。你这伤,还得多养几日。要不然,以后年纪大了,阴雨天会痛。”
慕容翎想了想,随后认真的向王大仙行了一个大礼:“多谢老人家!”
“哼,你倒是个聪明的。”王大仙哼了一声,看向慕容翎的眼神却仍然十分古怪。
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别谢我,有人给你付了诊费,医治你也是应该的。”
慕容翎立刻想到了昨晚那些小乞丐。只是不知道是谁送自己过来的。
见王大仙已经转身往屋里走了,慕容翎赶紧追上去,问道:“是小乞丐送我来的吗?”
“对,城西桥洞里住着的那两小子。”王大仙三两步回到堂屋,在桌前坐下,示意慕容翎也坐下:“手伸出来。”
慕容翎听话的伸出了手腕,放在脉枕上。
王大仙将手指搭上去,闭上眼仔细把脉。好一阵儿之后,收回手。却什么都不说,只定定看着慕容翎,看得慕容翎心里有些发毛。最终在慕容翎开口之前,王大仙问了一句: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慕容翎下意识的想说自己是从外地来投奔亲戚的。话到嘴边,却又猛然发现面前的老人家表情十分怪异,像似并不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慕容翎整个人也愣住,脑中千转百回的闪过无数种想法,但却一个都抓不住。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王大仙又开口了:
“我看见,你的灵魂不属于这里。”
一句话,让慕容翎彻底失了态。
扑上去抓住王大仙的手,语气急切的问道:“老人家,您知道?您能看见?……那、那,您能帮我回家吗?……”
她实在太想离开这里了!
这些年,她的命每时每刻都在慕容赫手里拽着,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能要了她的命。
知道自己会死,并不是最可怕的。知道自己会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这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即便这样贸然逃出来可能死,她也不肯放弃这个能离开慕容赫的机会。
王大仙看了她一阵,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万般皆是命。”
慕容翎像是被抛上希望的顶峰,又重重的跌入绝望的深渊。是啊,若这么简单,那她这么多年的寻找,怎会半点消息也没有?
“歇着吧。以后兴许有机缘呢。”王大仙叹着气向外面走去。外面晒着的药材,得换一批了。
王大仙的药多数是自己上山采来的,囤放在空闲的房间里。可惜房间潮湿,久放容易生虫。太阳好的时候,得拿出来晒一晒。
只是今年这天气,自入夏以来,便没下过雨。
庄稼都干在地里。村里的人每天从很远的地方挑水回来灌溉,但是杯水车薪。
今年的收成眼看着无望,城里粮庄的价格,也开始一日一日的往上涨。大伙儿都感受到了灾年的可怕气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寄望老天,能赏些雨水下来。
王大仙背着背篓准备上山去采一些药材。家里还有个病号,他不打算走很远。
刚走出门,便迎面碰上同村的婶子,笑着向他打招呼:“王大仙,出门哪?可是去运河边看皇船?听说,那皇帝的船明日可就走了!以后可就没机会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