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一路疾驰,山间云雾缭绕,公路弯弯曲曲的,像一条蛇在蜿蜒盘旋。车越爬越高,把那些云雾全都甩在了身后,蔚蓝的天空慢慢显现,和山顶的绿色互相交融,无比安好。
沈知许坐在车里摇下车窗,眼睛看向窗外那棵悬在山间的梨树,还没看清花的形状,它就早已被抛在车后方去了。
“知知,把车窗摇下来,玉泽身子弱吹不了风。”一幅古铜色的脸孔上,男人瞳孔里倒映着身侧的一大一小,幸福和满足感洋溢在嘴角。
“嗯……我知道了爸爸。”沈知许嫩白的手指按着车窗升降键,依依不舍的表情甚是有趣。
“爸爸,下次任务结束后能不能再带我们出来玩呀?”沈知许隔着弟弟,眉眼弯弯地探着小脑袋询问。
“附议!”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中间传来,沈玉泽高高的举着右手,脑袋点的跟拨浪鼓似得。
“两个小淘气鬼,爸爸答应你们。”沈怀冬扬唇笑了起来,笑意浮上眉眼。
汽车行驶到盘山公路最后一个大转弯,车内的摆件在惯性下都朝外倒去。
强烈的转向,沈知许不得不闭着眼睛来缓解晕车带来的难受,突然!汽车喇叭声音大得吓人,女孩儿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辆蓝色的大卡车,正急速朝着他们撞来,爸爸挡在了他们身前……
车子被撞出护栏,冲入数百米深的悬崖,在车体撞击旋转过程中,沈知许被甩出了车内,挂到了半山腰的梨树上!
疼,头部和腰部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沈知许被倒挂在树上,侧脸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甩进悬崖的汽车逐渐解体……
“嘭”的一声!
火光四现!
“爸爸!!!弟弟!!!”
凄冷绝望的尖叫,痛苦嘶哑的哀嚎,全身剧烈地颤抖着,任凭挣扎也无力挣脱,身上的力气也逐渐流失……
山间的绿色渲染着鲜血的红,车辆爆炸的灰烬四处飘散,悬崖内火光乍起的金色也被云雾渐渐淹没。头顶上的苍穹,依旧泛着蓝色的光,凄凄切切地投射在那棵梨花树上,把那仅有的雪白,映射地异常凄凉。
……
“爸爸,下次任务结束后能不能再带我们出来玩呀?”
“附议!”
“好,爸爸答应你们!”
沈知许从梦里惊醒,醒来的瞬间,意识从梦境中缓缓地升起,两只深陷的眼睛空洞无神,透露着一股绝望之色。
身体实在太痛了,每一个轻轻的动作都能将她撕裂,嘶哑的呜咽声从她伤痕累累的脖颈处传出,泪水失控地流淌,浸湿了缠在脸上的纱布。
她环视着房间,白色的天花板和墙壁,以及一点都动不了的自己,腿被打了石膏固定在床尾。
还有几位穿着警服,小心翼翼地站在床尾的人……
“知知,你终于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其中一个女人边说边让旁边的人去叫医生。
沈知许望着面前这个喜极而泣的女人,她记得,她叫许静,经常来家里做客,她好像很喜欢爸爸。
许静和沈怀冬同出一师,沈怀冬比许静高好几届,因着老师的缘故,在聚会上相识。
同年,秦映月和沈怀冬离婚,原因是和他在一起没有安全感,可真正的原因是秦映月出轨,和来京港搞投资的开发商搞在一起了,沈怀冬不想两个儿女年纪尚小就背负着这种丑闻,便和平离婚了。
自此之后,让本就仰慕沈怀冬许久的许静得知沈怀冬离异的消息后,主动出击,出现在家的频率开始多了起来,许静是个懂事知分寸的女人,他知道沈怀冬的软肋是他的一对儿女,便想方设法的对他俩好。
沈知许和弟弟是真的喜欢她,许静也并不是一个为了讨沈怀冬欢心只做表面功夫的女人,她是真的很努力的让沈怀冬对她另眼相待,可如今,一切都变成了一场梦。
“许阿姨,爸爸和弟弟呢?”沈知许盯着她的眼睛,许静应是哭了很久眼睛发肿,使得平常那双漂亮的双眼皮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心头突地一跳,涌起不祥的预感。
许静像是没听见一样,牵强地勾起嘴角继续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爸爸和弟弟呢?”沈知许红着眼眶,忍住泪水不让它掉下来,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个问题。
许静从警多年,什么风风雨雨人世百相没有见过,可现在面对眼前这个小女孩如此迫切地询问亲人的去处,她实在是不知如何张开口。
沈知许天真地认为,汽车能把她甩出来,那必定是能把爸爸和弟弟甩出来,她能活,爸爸和弟弟就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