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枝今年已经八十出头,却不显颓态,身子硬朗双眼精明,看见颂寻就乐呵呵道:
“小清可算是回来了,我昨天到外面特意给你买的车厘子,多吃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她一屁股坐到颂寻身边:“上次的事真要感谢你,要不然你叔现在人还不一定能出来。”
张建一副老实憨厚的长相,对颂寻的态度同样和蔼:“你这趟来就多待一阵子,让你妈给你多做点好吃的。”
颂寻刚要拒绝,张桂枝突然朝厨房吆喝:“怎么还没做好饭,让小清干等着呀!”
原本还面色和蔼的张建同样在面对王芝丹时换了副面孔。
“早就跟你说了,今天早点做饭,一天天呆家里干什么去了。”
“还有今天早上让你洗的衣服怎么没动,我下午要穿的,你能干些什么,吃老子的用老子的,没……”
张桂枝突然咳嗽了几声,使了个眼色过去:“孩子还在这呢,嘴上没个把门。”
她又看向颂寻道:“你叔就是性子急,嘴上功夫厉害,别的没什么。”
颂寻一时有些怔然,两人习惯性的对王芝丹吆五喝六,就算是有外人在的情况下也不收敛,可见平时对王芝丹的态度就这样,甚至会更过分。
而王芝丹只是低声下气地道歉,一个人完成了六菜一汤。
就连等到吃饭时也在忙着给人添饭,坐一下的空隙都没有。
颂寻拿着碗起身:“我自己来就行。”
但很快,他被张桂枝一把扯下。
“这些事让你妈来就行,没事。”
张桂枝给他夹了个鸡腿:“其实今天呢,我是想求你一件事。”
颂寻没有动筷。
张桂枝:“你也别怪我老婆子倚老卖老,就当我求你帮个忙,你叔前年被单位辞退了,现在只能跑跑出租,挣不到多少钱。”
“冬冬读要花钱,一大家子每天花销要钱,家里就靠着你叔一个人撑着,又刚发生前段时间的事。”
她殷切地盯着颂寻:“要不是实在困难,我也张不开这个口,奶奶跟你借个十万块钱,你看行不行?”
张桂枝是个精打细算的精明人,她口中说着借,但到最后却不一定有还的一天。
颂寻微微垂眼,突然感到有些心寒。
或许今天特意的邀请,借着一个母亲想念孩子的理由,真正的目的却是想要榨空一个多年不见,从来看不上眼的人,最后一丝利用的价值。
在张桂枝的紧盯下,颂寻站起身:“我没有多余的钱借给你们。”
张桂枝:“你那三万说拿就拿,怎么会一点钱都没有,不看我的面子,你就多想想冬冬,他是你弟弟呀,你这个当哥哥总不能什么都不管。”
“再说你上次都帮你叔一次了,再帮一次又会怎么样。”
颂寻纠正她:“我不是在帮他。”如果不是因为王芝丹,张建就算是真被判刑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推开椅子,他最后道:“你们吃,我不打扰了。”
颂寻转身离开,房门合上的一瞬间,里面传出椅子被踹翻的声音。
张建暴躁的吼声随后传来。
“呸,亏还养了他两年,什么德行,白眼狼一个——”
“张冬望,你以后别学他,养这样一儿子我亲手掐死都多余。”
颂寻乘坐电梯下了楼,外面的凉风一吹整个人才算透了口气。
他想,这一趟不该来的。
颂寻站定片刻,准备离开,身后忽然传来女人的呼喊声,他转头看去,是王芝丹。
女人气喘吁吁追赶出来,急于解释:“我、我是真不知道,他们准备问你要钱,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叫你过来了,你别听他们的,自己的钱好好留着,今天……”
“你想离开这里吗?”颂寻打断她的话,目光落在女人侧脸红肿的巴掌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