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中志呷了口酒,晃着铁酒樽。
他披散着长发,双颊深陷,肤色苍白,眼里却很干净。荧惑族六天前就将他押送到瀑布火山,那时,五帝城尚未登陆魔域星。
这是多想他去死啊?呵呵。
一饮而尽,把酒樽搁到床头桌,披上睡袍,走出石殿。两头荧惑老魔立刻跟上。
不远处有一条奔腾的热河,河水跳崖成瀑,瀑落又成河,继续奔腾。这种热河在火山群里很常见。
天气晴朗时,他会站在热雾弥漫的河边等着日轮升起,那一刻,绚丽的彩虹从河面跨向崖边,很美。
老魔们说,魔域星到了神眠,天天都很晴朗。呵呵。
今天荧中志起晚了,没看到彩虹。他趟进热河,靠着一块大岩石,认真地洗澡。两老魔盯了会儿,开始瞎聊。
大曾祖母己倩倩有很多火魔女奴,她选出姿色不俗的送给丈夫、儿子、孙子、曾孙子,生下一堆奴血。每五万年的那个倒霉魔首就从这些奴血中抽签选出。
选举方式非常简单,看着也很公平。荧惑两部先各自抽签选出一个候选魔,然后两魔再抽签,二选一,倒霉魔首新鲜出炉。
郑小红不等荧部奴血们抽签,主动献祭了自己的第四子荧中志。
她不喜欢这个儿子,不是因为生荧中志时难产,相反,荧中志出生很顺利,一点都没折腾她;也不是因为荧中志长得丑,相反,他长得很是俊秀,像她。
奴血都以长得像爹为荣,都以长得像妈为耻。越像爹,说明他们体内的王血含量越高;越像妈,说明他们体内的奴血含量越高。
郑小红的三个儿子都像夫主荧启锋,偏偏荧中志像她,那就是荧中志的错。她嫌弃地将小儿子养到五岁,指望他的相貌往夫主那儿拐个弯,可惜,并没有。郑小红心烦地把他扔回母家。
姥姥心疼这个连“亲妈都嫌”的小奶娃,百般呵护。每每郑小红回娘家,她都要斥骂女儿虚荣、狠心。越骂越激怒郑小红,只恨当初没将荧中志溺死在尿壶里。撞见族魔嘲弄、欺负他,姥姥就泼妇般抓挠对方,还会拿根棍子追出二里地,定要抽那些大小畜生一顿。
姥姥在他两百六十三岁时去世了。
荧惑魔跟其他邪魔一样,满寿有三万岁;火魔只有千岁左右。他们的奴血大多可以活三千多年。两百五六十岁的年纪,火魔已经能成亲生子,荧中志还跟人类七八岁的小孩差不多。
姥姥下葬那天,郑小红来了,荧中志惶恐地看着亲妈,他希望她带他回家。
郑小红:“滚!贱货!”
狠狠踢了他几脚。
没了姥姥的庇护,族魔变本加厉,占了姥姥留给他的房子和田地,将他打得昏死,扔到村外死火山的灰堆里。
多年后,荧中志有时会想,要是那会儿他就死了该多好啊。可他活了过来,他的求生意志其实非常强。
他找了个小山洞栖身。抓小蛇、掏鸟蛋、捡野菜,洗干净丢滚烫的热泉里煮熟。硫磺毒他不怕,火魔祖祖辈辈在火山群生活,体质早已经适应了硫磺。再大些,他还会套野兔、用簸箕扣小雀、叉鱼。
三百零二岁那年,他砍柴时碰到了李叔。李叔早年父母双亡,也是被亲戚霸占了田屋赶出村。李叔捡到个丑老婆,生了两个丑儿子、一个丑丫头。一家五口住在更大的山洞里,他搬去跟他们一起生活。
丑丫头五大三粗,脸宽脖短。丑得,进城卖猎物、山货都特安全,没雄魔想要她。荧中志想,等他七百岁成年了就娶她,生娃过日子,活成无比顽强的臭丁草。
可他离成年还差那么几岁,郑小红带着荧启锋的卫队把他从山洞里拖回家,认祖归宗。六百九十七岁的荧中志成了荧部候选魔。
郑小红已经老了,年老色衰的她轻飘飘地说:“还会二选一呐。那签是你自己抽。抽中也是你命不好,怨不得我!”
荧中志命不好。
郑小红的骚操作赢得了母家、主子和所有奴血的好感。她死后埋在了王族墓地,在己倩倩豪华大墓旁的犄角旮旯里。
荧中志逃跑过两次,第一次李叔一家被杀,第二次他被打断了四肢。等手手脚脚养好,他认命了,荒淫无度地度日,就算想睡几个王血美魔,他那王血大哥荧中昊也乐意满足他。荧中昊逼他修炼,毕竟,一代魔首修为太低,灵族肯定会怀疑。
就这样,他又活了近六百年。
荧中志没有子嗣。指给他的妻妾不是没怀过孕,可惜,要么流产,要么死胎,要么夭折。族魔私下里刻薄他克子。
荧中志冷笑,他是个祭品,祭品不配有后代。
爷答应收留水魔族,把他们安置到经娆星。在等待“沧溟兽”2型接他们去经娆的空档里,我们商量着接下来的斩魔任务。
钟离舟:“恶火热地离这不远,去把那个荧中志先收了吧。”
荧惑魔的待宰魔首特别乖,从不反抗,炮灰也寥寥无几。以前的斩首小组觉得有猫腻,调查过。
荧惑魔:“既然必死,没必要多害无辜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