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谦懒得和他打官腔说油话,牵着谢姝的手走到他面前,冷声道:
“谢伯父,你看她是谁。“
谢姝常年活在窝棚,身上散发着阵阵恶臭。
谢县令缓缓用袖子掩住了鼻,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这是哪来的叫花子。”
“她是谢姝!”黄谦咬牙切齿道,“是我未过门的妻,是你的长女!”
谢大人面上依旧挂着笑,只是多了几分惋惜,他毫不露怯地回道:
“谦哥儿,你怕是忧思过度认错了人……我只有一个女儿,因为不守妇道败坏家风已经在十年前上吊了。”
谢姝怔怔地抬起来了头,眼中的恨意像凝冰一般瞬间明了,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竟似走投无路的困兽般猛地扑向了谢县令。
可惜她枯柴般的身躯承载了过多的仇怨,却担不起更多的力量。
她撕扯了谢县令几下,便被一边的皂吏扯开丢在地上。
谢县令揉了揉被掐红的脖子,脸上常挂着的慈笑变成了阴狠:“好你个叫花子,竟敢谋害要员!”又侧过头吩咐道:“将她打入大牢,择日处斩!”
几个皂吏应了声是,作势就要拿绳子将谢姝捆了。
黄谦挡在她面前,拔刀相向:“我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动她!上前者死!”
谢县令冷笑一声:“黄公子当街伤人,目无法纪,一并抓了!”
却听人群外一阵嘈杂,几十道密密匝匝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冲街尾望去,只见来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领头的是一名少年与少女,两人共举一张阔面白布,上面用血写着腥红的大字——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眨眼间这伙人便走近了,围观的人纷纷捉鼻,这股脂粉味与屎尿味交杂的气息可当真不好闻。
女的是妓女,男的是倾脚工。
领头的是昭昭和阿明,他俩见了谢县令便不管不顾地跪地哭喊道:“县太爷,求您为我们做主!”
谢县令卸下方才的阴狠,摆出父母官的慈笑:
“起来再说,起来再说……你们有何冤屈呐?”
倒不是他有多体察民情,而是因为救火一事,城南的富户都云集于此。
他可以在无关紧要的贱民面前丢脸,却不能在自家的一颗颗摇钱树前失了身份。
昭昭怯生生地抬起头,清秀稚嫩的小脸上挂着泪珠,她指了指身后的一群妓女:
“回大人,我们楼里的姐儿们被人骗了钱,足足有一千两之多。”
不等谢县令问话,阿明领着身后的净头们直直跪下,十几个脑瓜子磕得咚咚作响:
“回大老爷,我们都是城外领了粪道的净头。县里的恶霸敲诈勒索了我们多年,硬逼着我们借他的印子钱,我们中间许多人都被他逼得家破人亡啊!”
谢县令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捋了捋胡须,强作镇定道:“……竟有此等事……是何人所为呐?”
“就是他。”
昭昭和阿明的手指不约而同地指向了一旁被捆住的赵四,一字一句道:
“他打着大人您的名号,在外面欺男霸女,敛财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