婊子嘛,活着让人上,死了让人笑。
昭昭放下车帘,看向小多:“咱楼里的姐儿们也没去送一程?”
当初阿婥把手里的金器统统还了回来,姐儿们拿到自己那一份时都满脸感激,说一定会记得阿婥的恩情。
可现在一瞧,她们的感激溜得比风还快。
在黄谦面前,小多不敢表现出对阿婥的同情,干笑了两声:
“昭昭儿,你怕不是糊涂了。一个欺主的恶奴,有什么好送的?”
昭昭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闷闷地应了两声是。
她并不同情阿婥,只是想起了阿婥说自己不求回报时的场景,心里有些凉幽幽的。
阿婥早就猜到了好心不会有好报,就如谢姝也没得到好下场一样。
“不说晦气事。”
黄谦叹了口气,俯身打开面前的冰鉴,指着白玉盘上挂着薄霜的果子,用哄弟弟妹妹的语气道:
“来,吃个新鲜吧。”
昭昭看呆了眼,以往只在说先生那儿听过唐玄宗用这法子为杨贵妃运荔枝,却没想自己也能撞上。
她探手拿了一颗葡萄,果然好凉,和冬天的雪一样凉。
小多咬着苹果,嘿嘿着奉承道:
“哥,跟你在一块儿也太长见识了。”
黄谦笑笑:“我体燥,怕闷热,天气稍暖就会随行备些凉果子。”
昭昭不禁在心中思索,黄谦说起吃穿用度时并无半分炫耀之意,显然早已习惯了锦衣玉食。
黄大人素有清名,只凭俸禄如何供得起一家的开销?
寻常人出城需得出示过所,时不时还会被守城门的兵痞子盘剥,可黄谦的马车一溜烟儿似地出了城,稳稳停在了黄府前。
起初,昭昭想不通为何黄大人要将府邸建在城外半山腰上,可当她下了马车看见黄府正门时便明白了所有。
这般阔气的府邸若是修在显眼处,黄大人的清名如何保得住?
只见郁郁葱葱的百年林木中,隐约露出了森严高大的正门,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写着“任平生”三字。
黄谦对昭昭道:“此事我不好与我爹多说,能不能成,全凭你自己的口舌。”
昭昭点头道谢。
两人被长随引入府中,穿正院,过游廊,绕影壁,终于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
树影婆娑,碎金似的阳光洒了一地,幽清得很。
引路的长随不敢再往里去,这是规矩:
“老爷在里面。”
一到正经场合,小多就有些发怵,他拍了拍昭昭的肩膀:
“昭昭儿,我口舌笨,不进去了……”
昭昭心中原本也没底,她没把握说服黄大人为她作保撑台,由着她去外面放印子钱谋利。
可一进了这金雕玉琢的府邸,昭昭心中的小火苗越烧越旺。
这世上有的人贪名,有的人贪利。黄大人重视清名,却又舍不下金银。
站在幽幽的树影下,昭昭身上裹着碎金似的夕阳,她自信一笑:
“小多,我们要发财啦。”
她推开柳叶格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