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嗅到契机:“如果他到处放钱,总会有收不回来的烂账,可我们从没听过他跟人撕破脸的事。”
“所以他只放钱给几个稳定的主顾!”
“对。”昭昭点头,“这几个长期被他榨的主顾,银钱出支起伏定然很大,否则用不着借钱周转。”
众人看向昭昭,听她继续道:“而且做的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利润不小。”
有人不解道:“既然能赚钱,那必定与官府有关系。怎会一直借赵四的钱,心甘情愿被他榨了好几年?”
这倒是个疑点。
昭昭垂眸想了会,缓缓道:“这些人与我们一样都是下九流,太贱了。哪怕捧着钱送上去,那些官儿们也不屑和他们结交。”
屋子里黯下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砰的一声,有人拍桌道:“就算知道赵四的主顾是谁有什么用?!”
“有大用。”昭昭道,“我们拿不回钱,不就是因为没有能制衡他的手段,威胁他的东西么?”
“找到赵四的主顾就能制住他?”
“赵四牟取暴利,当官儿的那批人岂会容他?他现在还能吃这口饭,仅仅是因为比他更有权有势的人没发现这个门路。”
昭昭只说了三分话:“倘若我们找出让他钱生钱的聚宝盆,再帮上面的老爷们搭上线,他赵四算个什么东西?”
“所以只需抓住这一点,威胁赵四吐出钱就是了!”
众人面露喜色,围在昭昭身边:“那他的主顾到底是谁?”
昭昭垂眸不语,卖足了关子。
她从不白帮忙。
有人晓得她是个贪财好利的性子,连忙从手上摘了镯子递过去,柔声哄道:
“昭昭儿啊……你帮帮姐姐们,将来钱要回来了,定然亏不了你。”
昭昭抬眸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众人以为她是瞧不起那镯子,纷纷递上更好的玩意儿讨好,全是些昭昭平日没见过的好东西。
若是在平日,昭昭定要开心得晕过去。
可她现在只是静静地坐着,在心里打着自己小算盘。
她想要更多。
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咳嗽,沙哑得像破琵琶。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妈妈。”
虞妈妈举着新烟枪,进屋坐上主座,冷眼睃巡着众人:
“你们一个个都是活老了的,遇了事竟围着一个丫头求法子。除了拿自家姐妹撒气,你们还有别的本事么?没一个中用的!”
她言语间威压十足,众人垂首,安安分分听她训话。
“你们中间,有家里穷被爹娘卖进来的,有被男人典进来的,还有土生土长的妓生子。”
“不管是哪种,你们从小见的恶人坏人难道还少吗?为什么吃了那么亏,还是学不聪明?”
“我问你们,咱们楼里最犯不得的禁是什么?”
众人垂首不语,不敢回应。
虞妈妈眼底骤冷,似有不悦。
昭昭不敢让话落到地上,连忙开口道:
“相信男人。”
虞妈妈常说,做婊子的女人就得无情,要铁了心,说话做事只顾利益,千万别动真心。
婊子嘛,总要骗人唬人的。
若想把这一行做明白了,就不能相信任何男人。
甭管他们是掏心掏肺,还是抛家舍命,都不值得被相信。
“别信男人,别信男人,这话我说了一万遍,恨不得灌进你们脑子里。”
虞妈妈冷笑一声,继续道:
“你们听腻了,我也以为你们懂了,谁晓得你们是不信与自己有过瓜葛的男人,反而对别人的男人深信不疑!”
“投钱给赵四这事儿,当时我就提醒过你们,别把钱押在除自己以外的人身上。你们倒好,赶着趟往火坑里跳,当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众人可怜巴巴地望着虞妈妈,希望她能出手主持公道,可她冷冷道:
“你们亏出去的银子,要的回来,是菩萨显灵保佑。要不回来,也只能怪你们眼睛瞎,拎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