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极力压抑着胸腔里翻滚的情绪,妥协的话语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纪言蹊握着拳头在原地站了许久,几经徘徊,最后只道了句。
“苏瑾珩,我们……不要再见了。”
决绝的话语停顿了须臾,还是忍不住提了句:“乔侍郎近日便要调任了,殿下若是有意,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月白的油纸伞骤然落下,砸起了地面些许细微的灰尘,于金灿灿的阳光中显得异常扎眼。
话毕,纪言蹊也不预再等苏瑾珩回答,便转身走向了来时路。
那一瞬间的风很轻,阳光却格外暴躁,在所有人不再期待苏瑾珩回答时,纪言蹊听见他说……
“好,如你所愿。”
纪言蹊脚步一顿,一种无以言表的无力感在刹那间席卷全身,以至于她差点没能站稳,原本明晰的视线逐渐被水雾遮挡,再也瞧不清……
她的退路。
纪言蹊不敢再停留片刻,抬腿继续先前,脚步落下,踏起一片尘埃。
它们轻轻跃起,而后重重落下,最后归于平静,好似重来没发生过一般。
看着纪言蹊彻底消失不见的身影,苏瑾珩终是颓然地低下了头,他很生气,也很失望。
可更多的……
却是一种近乎无奈的理解。
他心里怪她,却又无比的理解她。
他认识的那个五妹妹,剔透得如同水晶一般,不染世事、通透明白,在阳光下活成了一道光。
也正因如此,纪言蹊恨透了那些尔虞我诈的腌臜事,可若是作为他的妻子……
她就必须学着去接受那些她讨厌的事情。
大抵也是因此缘故,纪言蹊才说出这等绝不入宫的话来吧。
真是讽刺呢,自己喜欢的便是她一尘不染的模样,如今却要苛求她随自己一起卷入宫廷纷争之中。
或许正如纪言蹊所言那般吧,有时候……
放手,才是真正的爱。
至于纪言蹊给自己出的这个主意,倒是在苏瑾珩意料之外,他一向知她聪慧,却不晓她对朝堂之事竟也如此敏感。
而且,纪言蹊的法子的确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
过会儿日头再大些时,苏瑾珩就会因不堪烈日而“晕倒”,届时冯的消息自然也会因此而传入乔连春的耳朵里去。
现下,嘉崇帝有意将洛家的兵权划出一部分交于乔侍郎乔连春管理,奈何乔连春退出军营多年,身边并无堪用之人。
所以冯的出现,无疑是雪中送炭。
更何况,救下冯,不但可以为自己所用,说不定还可以与齐王府搭上线。
这样的生意,于乔连春而言着实是百利而无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