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终于被放开了手脚,活动了好一会儿,活过血来,这才接过粗使宫人递过来的一人高的大扫把,在人家的指点下,笨拙地开始打扫院子。
她以为,王熙凤会上来跟她说几句话,或者嘲讽,或者警告,或者卖好。
可惜,王熙凤只把她跟承恩殿交割明白,便大步离开,头都没有回。
她还以为,太子妃会等王熙凤走后,便派了人来给自己捣乱,或者折辱,或者虐打,或者故意撒些脏东西让自己扫不完。
然而,除了那个指点自己干活儿的粗使宫人,承恩殿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并没有一个正眼看她的。
就仿佛,在王熙凤和太子妃和东宫所有下人眼里,她根本就无关紧要,是个完全可以被无视的落叶而已。
贾元春一边失落难受,一边强迫自己保持表情冷静,低眉顺目地吃力打扫。
其实,太子妃的确也关注了她一回——隔着窗户看了几眼。
然后便对甘蓝道:“这人很能忍,跟我也算得上有旧怨。越是这样,咱们越不能让她在咱们这里出差错。
“你让人看着她,每天早晨太子上朝走后让她过来打扫,只管热水,不管饭。扫完了便送她去宜春宫吃住。
“今儿你亲自过去,就说,我怕陶哥儿听说了非要来为难她,再起了风波不好。不如躲着些。”
甘蓝迟疑:“娘娘,您真不惩治她了?这贾氏那样没规矩……”
太子妃摇头:“不了。我现在伤着,气不得动不得。我好好将养,赶紧好起来,不比那些事要紧?”
“您若能这样想,那可是奴婢们的福气!”甘蓝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灿烂笑着应了她的话,又细心查问太子妃午膳想吃什么。
到了下晌未时,又累又饿、走路时像踩了棉花一样的贾元春被送了回来。
听完甘蓝的话,王熙凤睁大了眼睛:“啊?她要吃住在我这里?”
甘蓝含笑:“承恩殿里住不下。”
睁眼说瞎话!
那么大一座承恩殿,又没有旁的嫔御,陶哥儿还搬出去读了,跟着他的人也都搬去了前殿,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小的元春都住不下?
太子妃这就是不想沾这个明摆着的烫手山芋。
王熙凤只得悻悻接手:“想来除了陶哥儿,太子妃娘娘也不大想看见贾氏在眼前乱晃的。
“正好我这里人少,还接着让她住昨儿晚上的空屋子便好!”
想了想,又派了红豆去看管:“瞧瞧那屋子,缺什么短什么,去内坊说一声,赶紧给她配齐。”
这红豆早就因为跟着和恪在大明宫怒怼墨家小少爷,而名扬东宫了。
甘蓝听说这差事派给她,挑了挑眉笑了出来:“还是良娣想得周到。”
回去说给太子妃听。
太子妃抿着嘴笑:“这王良娣,真是促狭!东宫里最会磋磨人的,怕就是这个小宫女了!”
“何止是会磋磨人!”甘蓝撇嘴,附耳跟太子妃低声道,“他们那的巧莲告诉我说,那妮子满心满眼都是太子爷!
“这贾氏敢把主意打到太子爷头上,还害得您受伤,红豆早就恨得牙根痒痒了!
“这回还不定做出什么来呢!”
太子妃脸色一变:“一个宫女,敢觊觎太子?你从哪里听说的?”
甘蓝便把红豆曾经擦胭脂抹粉地去见太子,被太子无视,却被巧莲等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等事,一一都悄声报给了太子妃。
太子妃脸色一沉,拳头捏了好久,才低声问道:“这等人,王良娣怎么还留在身边?她不觉得此人……不安分么?”
“王良娣自己都不张罗着承宠……”甘蓝嘀嘀咕咕。
太子妃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