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这里当家好了,反正故乡也无至亲的。”
陶真只是苦笑,一再坚持北归,父子挽留不住,只得安排了筵席送行,又使人托出纹银千两,再三奉上,陶真才收。
袁公体衰,只送出庄门,袁养成牵马,送师父、师妹直至官道才止,心中还是不舍,又跪拜下去,泪水糊目,直到看不到影子才怏怏不乐的回转自家。
归途中的陶真还是不乐,陶芸瞅了半天,忍不住开口道:
“爹!我不爱他,又怎么嫁他?你莫要逼我。”
陶真看下爱女,长叹一声道:
“哎,你啊...”
这陶真固执要走,却是因为被女儿撅了脸。
原来前些时他与袁公饮酒时,话里赶话提了句女儿大了当嫁人,两个老友自然明白对方心意,便心照不宣,各去问自己的孩子。
不想袁养成有意,可陶芸却无心!
这却是没办法了,好在袁养成是个心坚有志的年轻人,心中虽说伤感,却也知道无缘当斩。
所以自陶家父女走后,他倒比前时还要用功,夜里常修精神,白日打熬气力。
就这样,又过了两载,袁公染病,月余难起,四处求医,也不见好,知道是不行了,便对床边的养成道:
“我别的倒不牵挂,只你这婚事未定,让我心中不安。”
“爹,我依你就是。”
袁养成明白,平日自己是忤逆了些,总用年纪还小、不想成家太早的话来应付老爹。
眼见的老父亲日渐不行,嫁在远地的两位姐姐也先后赶了来,知道老爹还不瞑目,却是想着这个,便急忙去寻了媒婆,吩咐一声,高低要给他讨个婆娘来。
这媒婆姓王,接了这个差使,平日里就知道袁家是个大户,又只有这一个公子,虽然说没有了官身,但家财万贯,良田千顷,牛马无数,而且这两个姐姐也都嫁去官宦之家,势力还是有的。
所以这王婆子回去的路上思来想去,琢磨着谁家女儿好,突然一拍大腿道:
“哎呀,这好姻缘还是落自己家好,就我那娘家侄女吧。”
原来,这王婆子娘家在袁家庄南三十里的王家镇上,她有个兄弟叫王化吉,是个读人,用功多年,却没能考上。
后来娶妻许氏,也极贤惠,两人只靠王化吉的那点当教授的师资过日,很是辛苦。
王先生今年也近五旬,正在镇上李大富家做个私塾教授。
这一天,眼见天色已晚,便合上,对眼前几个昏昏欲睡的小儿道:
“好了,今天就教到这了,明日再学。”
把学生喝退,王化吉从李家出来,往自家走去,进了陋巷,喊开寒门,却见屋中老姐安坐,心中就是一动,知道她八成是为了女儿月娥而来。
“袁公!他我倒是知道,难得的国之栋梁,我辈读人的楷模,他的儿子品行应该也错不了,只是...”
这王化吉有些不情愿,却是他心中想攀个更高的枝。
王月娥今年一十九岁,是有些大了,生的倒是如花似玉,又知懂礼,他父亲不免抱了个凭女来富贵的念头,总想着嫁个官家或巨富才好。
这袁公声望有,也不贫穷,可他这儿子只在家里,既不考取功名,也不经商置业,怕是个不正干的二世祖。
王化吉把担心一说,他老姐笑道:
“化吉你不用担心,养成这孩子我每日见的,长得英气不说,也很知礼节,庄上人谁不夸奖?至于以后的过活,庄外都是他家的田产,家里有牛马上百,屋内藏金银无数,他那两个姐姐又都嫁了官宦人家,还是主妇,就这次回来,那东西都是一箱箱的往家里搬。月娥嫁过去略施些手段,自然能当家做主,到时候这袁家又与我们王家何异,你们难道还没吃够苦?”
许氏听了首先心动,不由看了丈夫一眼,轻声道:
“我看这袁家倒是不错,就是时间急了些。”
“...嗯,去问下月娥吧。”
王化吉此时心也活了,想想去乡下做个员外爷也不错。
王月娥此时正在里屋偷听,见母亲和老姑向这边走来,连忙躲去床边凳上坐好,待布帘掀动,才作个惊讶样子,起身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