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洲香檀木,可换千两金。
若是再运往与紫洲山高水远的青洲换取钱财,更是千金难买,而红木之属中最为尊贵的降香黄檀更是有以一城易一木的坊间传闻。
色泽莹润的红色木舟上,城主府新来的婢女青砚左手托腮,明媚如春水欲滴的眼眸望着莲池中心那座古色古香的亭子痴痴出神。
相比红砖碧瓦深宅大院的城主府,少女更愿意也更喜欢呆在四季景色宜人的龟寿园里。
譬如这夏日里满香四溢的莲池便是少女心中诸多欢喜的其中之一。
“听红梢姐姐说,这龟寿园从风水堪舆选址到建材院落设计,都由少城主经手。我又不是傻妞,才不信哩。姓李的日日夜夜马放南山,迟早坐吃山空呢!”
“而且这龟寿园的名字,根本配不上它嘛!”
少女鼓着粉嫩嫩的腮帮子,觉得天底下也只有那么差劲的少城主才会取这么差劲的名字。
“哎呦喂?!我们的青砚小美人可真对姐姐胃口。姐姐我呀,早看这龟寿园三个字不爽了。”
循声望去,只见离木舟不过三五步距离处,有丈高的嶙峋怪石矗立水中,而攀上怪石,刚好能并肩坐下两人。
一身黄裙的少女斜挎着一只白布包裹的长条匣子,边说话时手上边微微用力向池中甩出钓竿。
少女青砚脸颊绯红,矫装怒容道,“黄梨姐姐,莫要学红梢姐姐说话,取笑我呢。”
“可是上说姑娘家家就该温声细语,温尔雅,做矜持姿态。”
比青砚年长几岁却是从小陪侍少城主左右的黄梨拍了拍沉甸甸的胸脯,打了个饱嗝。
“算了,学不来。说不定写的那人一辈子孤零零一个人呢!”黄梨说话间又打了个饱嗝,“额,下一顿,不吃四个菜了。”
卖身在城主府邸上过活的家丁不用做牛做马,只需做好份内之事,每月中旬自会领到一笔优渥的月钱。
而府上少主更是喜欢发赏钱,动辄就是一锭银子。
也不知是如何走漏了风声,传到金陵城中更是以讹传讹,成了博得少城主开心便是赏钱千金的荒唐言语。
于是便有了许多人挤破脑袋也想进城主府谋一份差事的局面。
但城主府可不是砸破脑袋便能挤进来的,若是想成为少城主的贴身丫鬟更是难如登天。
而作为少城主的四位同房婢女,红梢、黄梨、紫苑是由城主夫人石氏亲自挑选,三人从小修习涵养礼节等等,待少女初长成时泾渭分明各行其是,是少城主当之为愧的青梅竹马。
至于年龄最小,比少城主还要小上一两岁的青砚,则是少城主一次闲来无事在大雪天气冬猎时顺道捡回来的一条贱命。
对于青砚的往日遭遇,似乎有算不上好消息的小道传闻,但少城主不问,小丫头不说,此事便就了了。
兴许是浸泡在水中的时辰久了,舟底的水面上竟有红妆般的色彩缓缓晕开。
池中的鱼儿甚是欢喜,纷纷涌上前来,吞食着那红色水彩。
少女只嗅见了扑鼻而来的香气,微微低下白如冬日雪的颔首,一眼便瞧见了五彩斑斓的小鱼儿簇拥在木舟旁欢愉嬉水的一幕。
见到此景,青砚心喜得很,甜甜一笑,顿时让人如同沐浴春风。
她伸出葱葱玉指,指尖在水面轻轻一点,便有不畏人的小鱼儿在水里围着少女修长白皙的食指绕成一圈,轻快地亲吻着少女的指尖。
稍早些时候,莲池中心那座古色古香的亭子中,一身红装的高挑女子点了精致小炉中的香熏,升起袅袅烟气。
透过如雾如纱的烟气,可以清晰看到亭中两男一女。
其中年长的男子与少年就石桌对立而坐,容颜身姿可谓祸国殃民的高挑女子静静站在少年身后,眼角泪痣更是锦上添花,在女子一阵阵浅笑中衬托着那张妖媚脸庞,更胜倾国倾城。
年长男子约莫而立之年,英姿勃发星眉剑目,面如桃花带雪,不是女子却胜似女子。
初见时,一如人间桃花雪,美不胜收。再见时,知是除夕子夜雪,相思难解。
金陵少城主不喜研读往圣绝学,倒喜欢在奇闻志异中做学问。
而眼前相貌惊为天人的男子乐于游历四方,心中胸中自然有说不完的奇趣故事。
如此这般,一经熟络,他便贵为城主府中座上宾,是看遍万水千山的公子游,也是少城主口中的游先生。
再看少年,正值舞象年华,怒时若笑,嗔视有情,相貌虽不比天人,但无形之中自有隐隐凌云才气绕,让人每每瞧上一眼心中便多生出一丝欢喜。
早在少城主降生后,就有能掐会算的方士说过,金陵少城主李秋白是天生贵人桃花命,命中多劫难,自有天收。
李秋白信这些神神鬼鬼的道道,但他不信破财消灾花钱改运的那套说辞。
待到李秋白长大几岁,慢慢养成了如今的散漫性子。对当年算命老方士的那一卜卦,自是觉得无趣得很。
祸不及身,自是幸事。祸若及身,去再灵的寺庙拜再灵的菩萨,也是无用。
李秋白觉得这话有点道理,可转念一想,若只是进庙拜佛而不烧香,哪里会有灵不灵验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