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量抬头看了他许久,黝黑的双眸似融进了夜空中最黑暗的天幕,那一瞬间许持竟觉得这人恍然在何处见过,不是由于这张俊美的脸,而是那种……难以言表,乍然泄露的阴寒之意。
似乎被说到了什么伤痛处。
许持握着酒杯危襟正坐,被段无量突显的气势所惊倒。
过了好一会儿段无量才缓缓移开目光,低声道:“十年一日不曾有解药,给药的人曾说除非神仙降世,否则必死无疑。”
许持暗搓搓地横了他一眼,面上镇定道:“给药的是什么神人?不试又怎能知道呢?不如我现在立刻给你看看?”笑话,持哥一出手,千万斤龙心草续命可是不在话下的。
段无量微微侧头看着他:“神医赛华佗。”
……这名字还能更没创意点吗?
许持用吞了翔的表情问他:“赛华佗来给祁门主看过病吗?”
段无量愣了会,随即摇摇头:“不知,不过按照欢喜的手笔,想必是已经请过了。”
“那不就对了,祁门主的身体至今全无起色,那群庸医甚至连毒都察觉不出,他们所说的此药无解自然不可与我相较,所以佛爷你千万不要放弃治疗!”许持严肃地敲了敲桌子。
段无量忍俊,看了他半晌淡笑着点点头。
就在这边许持进了段无量的房间,打算为他查看一下身体的时候,沈禄走出院子,与院外正负手抬头望月的祁欢喜碰了个正着。
沈禄脚步一顿,立刻就想撤回步子往回走,结果祁欢喜比他更快,前一秒白衣公子闲赏月,下一秒饿狼扑食壁咚杀:“这么晚出来,难道不是来见我的?”
眼看这人就缠上自己躲不过了,沈禄两眼冰冷地看着他:“我是看大师兄这么晚还没回来,想找找他。”
果不其然,祁欢喜扬起的嘴角瞬间垮下去,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道:“你怎么这么关心你大师兄呢,幸好我未把你们安排在一个院中,否则你不止夜夜等他回来,恐怕连床都给他暖好了吧?”
“你说话放尊重点!”沈禄勃然大怒,猛然出拳挥向祁欢喜,而对方身形诡谲一步换位,直接包住了沈禄的拳头,反身将对方拉入了自己怀中。
“你!”沈禄浑身都僵住了,狠狠一个胳膊顶向身后,奈何再次被对方化解。
祁欢喜一手揽着沈禄的腰,一手握着他的手,低声在对方耳畔笑道:“别冲动,仔细想想,我说的有错吗?这几日他替我爹治病几乎夜夜晚归,你虽未陪同,可不是一直在院中等着吗?”
沈禄眼中闪过羞愤:“你还会监视人?”
“对,亲自监视。”祁欢喜嘴角一抿,像极了一只守在鸡窝旁边的黄鼠狼,平日里的儒雅雍容全然不见。
沈禄被这充满恶意的表情震惊无语,半晌冷冷一笑,直起腰杆问道:“你是变-态吗?”
祁欢喜一愣:“什么是变-态?”
自小接受许持熏陶的沈禄哪管对方理不理解这个词,继续冷笑说道:“你就不觉羞耻?”
这下祁欢喜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可他却毫不在意地更逼近对方一点,透着凉意笑道:“你对你大师兄相比于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就不觉羞耻?”
每每提到大师兄沈禄的反应就会特别激动,这次也不例外,他奋力一推将祁欢喜推出好几步远吼道:“我和大师兄清清白白,哪像你这般不知廉耻!”
祁欢喜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站在沈禄对面重复道:“清清白白?”
沈禄心中一紧,只觉这人白糟践了一个好身份和一副好皮相,此刻活脱脱就是一只黄鼠狼:“你有什么看法大可直接问提出,何必拐弯抹角惹人厌烦?”
他嘴上说着厌烦,语气也透着十足的厌烦,祁欢喜一直保持微扬的嘴角僵硬片刻,最终化为一条平淡的直线:“如此,欢喜打搅了。”
说完转身就走,毫无留恋。
沈禄表面镇定地注视对方背影,可心里其实已经吓傻了。
这人,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吓得他连找大师兄都忘记了,匆匆忙忙跑回屋中,紧紧关上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