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子校官燕倾北,身骑鬃红马,紧随其后。
与先前白水镇宴会上的打扮一样,燕倾北身穿枣色劲装,发髻高高扎起,只是那支珠翠点缀的蝴蝶钗换成了小巧玲珑的髻刀。
燕倾北脸色冷峻,一副心思凝重的神态。
这趟远行结果如何,燕倾北从上马出了城门后,就已不在乎好坏。
这说法倒也有误。自城主府邸那位绿衣女子,将燕倾北一直渴求的剑经赠予其后。哪怕是刀山火海,燕倾北也会至死方休。
她摸了摸扎起发髻的髻刀,扫视着出城的诸位同乡。
寇仲骑马在右,与那位辞官告退的孙崇明一前一后,缓缓而行。
这位黑衣剑客左手持缰绳,右手拎着朱色酒葫芦,脸庞上写满了轻松惬意。
出了金陵地界,去寻个神仙赌坊诈他几手,赚个盆满钵满,好好弥补一下这回家当亏损。一想到这,寇仲打心里乐呵。
只是寇仲依旧心疼。毕竟,那抵过一次天道压制的替死符可不多见。如若不然,真当一名野路子出生的剑客修士,有多大的资本去叫嚣天道老爷?
至于孙崇明,本可以依旧在官为百姓谋事。但他自知是自己有意隐瞒事实不报在先,有愧自己青睐有加的晚辈在后。甭管人情世故还是做官处事,孙崇明觉得自己都不如年轻人心思活泛。
本就是王朝君王向金陵送来的一颗暗子,做什么都是身不由己,己不由心。
修身,治国,平天下。孙崇明大半辈子都被这三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可尽管知道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攀越山峰,孙崇明依旧是乐此不疲。
那位线报中屡次提及的白衣先生,所青睐的后生近在眼前。只是孙崇明想不明白,为何要让自己盯紧这位凡夫俗子。
或许,与少年同行一路,自己将会有所解惑。毕竟,孙崇明活着,便是在路上。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沿着平坦官道缓缓而行。
赶马驾车的两名男子,长相颇为相似。究其原因,乃是因为二人是一母同胞的手足兄弟。
李秋白带着青砚、黄梨坐在前驾那辆马车,由双胞胎中的长兄顾北驾驭马车。而其弟顾南,则是驾驶着后驾那辆马车紧随其后。
车辙在泥泞里留下长短不一的痕迹,有的深重,有的轻盈。
这些人,李秋白大抵都认识,只是互不相熟罢了。
他突然莫名想起了自己的那匹琼玉白马。若是身骑白马,随风奔赴千里万里,何其潇洒惬意!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爆响,宛如惊雷。山林间,鸟兽纷纷逃窜。
未等爆响声消停,继而又是一阵沉闷轰鸣,如有雨点擂鼓,击打声震得天幕中的云彩纷纷向上退去数十丈。
又是一阵闷响回荡天际。
第三声过后,天地间起先是波澜不惊,而后却有一阵声势浩大的爆风声呼啸而过,在云海深处摩擦出一层层淡金色火花。
火花如雨幕倾落,在天幕中降下一条径长数百丈的淡金色瀑布。
李秋白怔怔出神,呆望着远处天边异象。
山风拂面,不远处似乎瘫坐着一名矮个男子。
待马车临近,李秋白这才发现李材蓬头垢面,坐在泥泞里。
李材听见身后的马车轱辘声,旋即回头望定。他连忙起身,牵着一匹浑身皮毛如玉的白马,笑着向马车走来。
见到琼玉白马,李秋白喜上心头。当即叫停了马车,向李材走去。他接过李材手中缰绳,用手轻轻抚摸着琼玉白马。
清澈微风拂人心。
李秋白并未翻身上马,而是牵着白马,与李材并肩同行。
很多年以前,那名白衣先生尚且还是少年时,便如今日金陵少年一般,牵着白马,缓缓离开家乡。
那时,少年身边还有与其身形相仿的同龄人,背负长剑,与之同行。
李材向打开背囊,露出其中之物,龇牙笑道:“公子,山上的杏子熟了,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