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盛两碗热粥来,多些米,少些汤水。”石佑贤向身后家丁吩咐道。
妇人闻言,连忙带着孩童跪地磕头,嘴里一遍遍地念着:“多谢大人施粥之恩!多谢大人施粥之恩!”
站在石佑贤身边的那位温婉女子,连即搀扶起跪在地上磕响头的妇人。女子眉眼间露出无比真挚的笑意,轻声说道,“以后饿了,尽管来这里。”
闻言,妇女两行泪珠簌簌淌下。
十日渐去,石佑贤家中再无一粒米下炊。
不仅如此,那位发誓与石佑贤白头到老的温婉女子,和她的陪嫁丫鬟,也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娘子!你在哪里?”
石佑贤带着家丁漫山遍野四处找寻,却依旧不见踪迹。忽然有一名家丁惊呼一声,“老爷,快看,是乌云!”
乌云?
石佑贤顺着家丁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向天穹。
入眼处,乌云密布。
顷刻之间,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骤然变得天昏地暗。而后,便是电闪雷鸣,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落下。
山间的风呼啸而过,裹挟着雨水的潮湿气味儿,吹到山脚。
山脚下,积蓄的雨水,一夜成湖。
有人发现湖泊里有着无数鲜活鱼虾,而不仅仅只是积水成湖那么简单。受灾严重的百姓们一边欢呼雀跃,一边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神迹心生敬畏。
白水镇,乃至附近所有镇寨的百姓,在这场天灾面前,侥幸活了下来。
远处的翠屏山上,一名丫鬟瘫坐在山北面,泪如雨下。她呜咽着说道:“往后,翠翠再也没有小姐了!”
翠屏山中,一棵银白色的宝树之下。一株不知其名的花,悄然绽放。
“就这样,白水镇的百姓们从那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旱中,幸存下来。”驼背老妪讲完了那则秘辛,说话声音如哽如咽。
李秋白听完,左右踱步,自言自语道:“龙女以血化作湖水,以肉化作鱼虾,救黎民百姓于大旱。这一桩佳话,可歌可泣!可歌可泣!”
“那是自然。后人们为了纪念龙女,特地修缮了这座石臼娘娘庙,长久香火供奉。为的就是让后人们不要忘了当年龙女恩情。”
驼背老妪望向石臼娘娘神像,那双浑浊的眼眸里暗藏泪花。
“只是......只是我所听闻的故事,与婆婆倒有几分差异。”李秋白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道。
“哦?小公子若有兴致,不妨说与老婆子听听。”驼背老妪转身望向李秋白,惊疑一声。
李秋白搬来一张木凳,径自坐下。他讪笑着说道:“我那故事,也只是从野史记载和志异小说里东拼西凑出来,做不得真。婆婆要是想听,小子我自然愿意讲。”
紧接着,李秋白又狡黠地笑道:“只是我那故事,太过离经叛道。我怕婆婆你听了,要将我赶出门去。”
驼背老妪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而后一笑了之,“小公子但说无妨,老婆子我还没有迂腐到听不得闲话故事的地步。”
“既然如此,那小子我就却之不恭了!”
李秋白顿了顿,而后说道:“在我那东拼西凑得来的故事里呀。这石臼娘娘,从来都是子虚乌有!”
“你说什么?”驼背老妪闻言,脸色立即阴沉下来。似乎李秋白再多说一句,她就要暴跳如雷起来掌掴其人,“你敢再说一遍吗?”
李秋白吓得立刻从木凳上跳起,连连躲向游侠儿寇仲身后,面露委屈神色,“婆婆,你可是答应了我说不会动手打人,我这才愿意坦言禀实相告的。”
李秋白话音未落,旋即又小声嘀咕起来,“而且都说了是野史和志异小说里东拼西凑起来的,哪里做的了真嘛。”
驼背老妪自知有些理亏,旋即暗自压下心头怒意,温吞吞地说道:“好,是老婆子着急了。小公子莫怪。小公子只管说,老婆子我只管听,绝对不会插上半句嘴。”
在得了驼背老妪的再三保证后,李秋白这才坐回原位。他目光瞭望远方,思绪亦如神游天外,“这片天地间,原本就有一位天生地养的神灵,我们暂且称其为远古神灵。远古神灵执掌一方山水气运,日子过得那叫是一个有滋有润。”
“只是后来,这片天地间不知从何时开始,受人香火供奉,人心信仰,亦可成就神道。”
此话一出,游侠儿寇仲不由在心中暗叹,“只是凭着几本破烂籍东拼西凑,却真就让他捕捉到了一丝山上神仙之事。若是给他三千道藏,那还得了!”
驼背老妪显然是还没有完全消去心头火气。她正板着一张老脸,目不转睛地望着李秋白。
李秋白瞧见了驼背老妪的目光,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他连忙搬动木凳往后挪了几步,与游侠儿寇仲排成一条横线,这才放下心来。
只见李秋白开口继续说道:“可能是因为某人某事某物,让人们心生敬畏也好,用以纪念也罢。人们修缮庙宇,塑建神像。往后香火供奉连绵不绝,人心信仰源源不断。终有一日,人们造就了一位子虚乌有的神灵,我们就称作为在世神灵。”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神灵一来需要山水气运巩固金身,二来需要山水土地容纳自身。在世神灵后来居上,不仅得了水运,还要抢夺山运。已经失去水运的远古神灵怎会善干罢休,自然是要出手去夺回原本就被自己执掌的水运。但一边是水运加身,一边是山运在手,双方久久僵持不下。”
“后来,以某件事情为契机,双方纷纷赞成议和。只是那尊天生地养的神灵开出的条件,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于是双方又再次大打出手。只是这次,远古神灵早有预谋。他重创在世神灵,打碎了其好不容易凝成的金身,让在世神灵即将魂飞魄散。”
“当然咯!毕竟两尊神灵勾心斗角这么多年,在世神灵哪会不留有后手。她若是死了,这片天地的水运虽说会尽数重归远古神灵执掌,但也会是伤其筋骨。远古神灵作为一尊天生地养的神灵,是决计不允许水运死去一时半刻这种事情发生的。而在世神灵,亦有所放心不下之事。”
“于是,两尊神灵最终还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山水气运重回远古神灵手中。而这片天地,往后也就少了一尊执掌水运的神灵,多了一尊替远古神灵看守山头的神灵。”
话毕,李秋白一脸云淡风轻。
驼背老妪听罢,拍掌大笑道:“小公子心思活泛,这篇故事倒也讲得生动有趣。倘若是记载在正史籍之中,老婆子我倒还有几分愿意相信。只是依先前小公子所言,皆是妄论,确实如小公子一开始所说那般,做不得数。”
李秋白没有反驳,而是微微点头,“确实如此。”
下一瞬,李秋白反转话锋,“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怀恨在心?”
“翠翠?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