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此处山水有相逢·其六

少年、青年、中年，三人站在荒草中，挽着微风，各无言语。

......

暮色里，落霞披肩，山水一色。

晚风吹过湖泊沿岸，好似喝得酩酊大醉的老翁沿着湖堤步履蹒跚。

山神从清凉山半山腰一步踏出，瞬间便来到石臼娘娘神像前。他想要伸手去抚摸神像容颜，但下一瞬刚抬起的手臂却是滞停在半空中，犹豫不决。

最终，山神放下了那只手臂，转而侧过身躯朝着金陵城方向作揖行礼。

公子游端坐在院落中，翻开一本厚厚的泛黄册子，而后提笔抬眼向金陵以西望去。

两人遥相对视，相距二十里山水地，仅如一线之隔。

山神谢过公子游，而后从岸边缓缓步入水中。

湖水淹没山神的身躯，缓缓下沉。直到沉落到那座水中府邸门前，山神这才睁开双眼。他的眼里，悲喜交加，满脸却是云淡风轻。

山神推门而入，朝着与清凉山神君庙内那尊一模一样的铜像顶礼一拜。

与此同时，公子游提笔在那本泛黄册子上写下一段山水游记。

湖底，山神的身躯突然寸寸崩裂，而后露出那具无瑕如玉的神道金身。

紧接着，金身通体亦是寸寸崩裂。在转瞬之间，裂痕便已布满每一寸肌肤。

弥留之际，这尊代神君执掌山水气运几百年的神灵，似是忆起往事。他苦笑一声，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嘛...”

话音未落，一阵咔嚓声响彻湖底。

山神金身，崩裂粉碎。

无数与石臼湖水气相连的水运，化作一粒粒光点，自环绕湖泊坐落的镇寨中如涓涓细流悉数飞出。而其中，以白水镇的水运光点，最为密集。

水运光点飞入湖底，而后瞬间没入金身碎片。如同千丝万缕的丝线，将金身碎片缝合重塑。

一方水运，纷至沓来。

几个呼吸之间，金身重塑，化作一名女子模样。

女子肤色白皙如雪，三千青丝如水，在湖底潺潺流淌。而其容貌，与岸上那尊神像，不差毫厘。

她缓缓睁开眼眸，眼神迷离，彷徨不知所措。

湖底游鱼簇拥而来，在女子身前环绕成圈。

女子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鱼群。鱼儿们不但没有惊恐逃窜，反而如见至亲好友，欣喜万分。

这一刻，女子仿佛知晓了自己是谁，眉眼间逐渐喜笑颜开...

很多很多年以前，那是某人的前世，亦是某人的今生。

远处小桥流水，在一棵枝高过屋顶的桃花树下，有一间茅草屋孤零零的坐落于此。

桃花树上，少女捧着脸颊，如视珍宝一般望向树下面红耳赤的少年。她声如莺啼，婉转动听，笑着明知故问：“喂，小呆子，你叫什么名字？”

树下的少年却是第一次瞧见如此好看的人儿，不由羞红了脸。他一边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一边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好，我叫石贤，石头的石，佑贤的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