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献抬头,不经意间注意到两侧山岭上闪着一些不自然的光亮,范围很广绝不是阳光,尽管这些光亮在刻意隐蔽,仍是没逃过斛律献的眼睛。
出于一名军人的直觉,斛律献嗅到了一丝危险,他抬手示意大军停止前进。
“哐当”一个东西被草席包裹着,从山顶上滚落了下来,众人立刻拔刀警戒。那个东西不偏不倚滚落到斛律献马前,草席散落里面的东西滚露了出来众人大惊。
“这…是镇都副将贺进!”斛律子述大喊,眼神略带慌乱的看着斛律献。
斛律献立刻意识到不对,拨转马头命大军撤回豫州城。
但这种撤离并未开始,一众人很快听到头顶上传来的属于军队特有的呼喊声。
左右两侧山顶上,几百个大绥军弓箭手一字排开,每个人都箭在弦上,金属箭头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一直跟在身边的高密不知何时跑了大绥的队伍里。
“高密,你混账!竟然叛国!” 斛律献怒吼。
“斛律将军,你要怪就怪谢绰那个畜生!”高密站在高处一脸大仇得报的快意,喊道:“谢厄那个王八蛋就罔顾人伦,老子是畜生儿子也是畜生,当着我面儿奸污我妻子,此仇不报,天道何在!”
大邺军众人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高密竟然因为这种原因叛投大绥。军士中有妻有子的不在少数,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如果自己遇到高密同样的耻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斛律献一时也沉默,谢绰是新帝谢厄和岑皇后的小儿子,不管他做了什么,现在都不是追究的时候,高密的叛变已成事实。
因为高密的叛变虎牢关失守,豫州已岌岌可危,他身为主将此刻给他的选择不多,只有拼死一搏。
几百只羽箭如飞虫一般飞来,遮蔽了狭长通道中的一点日光。几十名士兵未及反应就被射倒在地,一些距离较近的人马,被连人带马地钉在了山壁之上,死状惨烈。
“往后撤…..”
斛律献拨转马头大喊,这个时候他们只能退到开阔处才能有希望。
第二轮箭阵接踵而至,然后是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沐浴在箭雨下,一些士兵和马匹都被射成了刺猬,一些士兵被射成了箭垛,原本有形的队伍渐渐变得惊恐,撤离的步伐也开始混乱。
斛律子述与李克已紧紧守在斛律献身边,一边挥刀拦住射来的羽箭一边往后撤,当他们撤到入口望向关内时,关内尸横遍野,到处都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犹如人间炼狱。
斛律献即便身经百战,此刻也不免有些紧张,他抬眼环顾四周,除了他们还有百来个士兵也撤了出来。
“斛律将军,别来无恙啊!”
众人还惊魂未定,一道洪亮低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大绥柱国将军之一的杨迎带着绥军将他们团团包围。
杨迎与斛律献交战多年胜负未分互相欣赏,若不是分属不同的国家,两人说不定能成为挚交好友,可在家国面前个人感情渺若微尘。
“杨将军。”斛律献抱拳回礼不卑不亢。
“斛律将军,你我虽分不同的立场,但相识多年我很欣赏你,实不忍你为谢氏江山葬送性命,只要你肯归顺大绥,我不但保你性命无虞,还可保你斛律家世代尊贵。”
“多谢杨将军好意。”斛律献平静道:“杨将军既与我相识多年,就应该知道我的选择。”
“我为大邺而非为谢氏,封侯非我愿,惟愿海波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