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导演喊了开始,宴会顿时变得歌舞升平。
舞女们刚刚好跳完一支舞退下去,瑶君和家里人坐在一起,向父亲的方向张望着。
父亲刚刚班师回朝,回家稍作休息就来了宴会,她还没有机会和父亲多说说话,了解一下沙场上的事情,现在心里正痒痒着呢。
“老实点,还在宴会上呢,”母亲拍了瑶君一下,“皇后娘娘待会儿可能会叫你去,我听说你不想嫁给太子的事情了,不过她可能还不死心,你要是实在不想嫁,就好好跟皇后娘娘说,听清楚了没?”
瑶君的母亲也从小习武,是个不拘小节的爽利夫人,听说自己女儿不想嫁进皇宫,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开心。
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进皇宫,皇宫里面在花团锦簇,在繁华下面掩盖的也是深深的寂寥,自家已经很得圣宠,并不需要女儿嫁进皇宫为家里人再增添一抹荣耀。
对于瑶君的母亲来讲,瑶君自己高兴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瑶君懂事地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一旁蹭着她的位置一起过来的袁芸小声问道:“瑶君,你为什么不想嫁给太子啊
?”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就是不想嫁呀,”瑶君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妹:“嫁进宫里太累了,我最讨厌和侍妾什么的打交道了,我要是嫁,一定要嫁给一个这辈子只有我一个人的夫君。”
袁芸听着他的话,不由得有点发愣:“那怎么可能呢?现在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我父亲就不是啊,”瑶君说的理直气壮:“我不喜欢和人争宠,再说了,我也不喜欢太子,我只是把他当哥哥。”
袁芸目光有些怔愣,脸上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谁不希望这辈子被自己的夫君捧在手心里宠着呢?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这种事情对她来讲只是一种奢求罢了。
这种羡慕,转瞬间又变成了不忿。
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一般大的女孩,瑶君就可以这么任性,连皇后娘娘的赐婚都可以拒绝,可自己却只能费尽心力去争着当一个妾?!
瑶君似乎是注意到了姐妹脸上的表情不太好,有些奇怪的问她:“你怎么了?”
袁芸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这个场合不对,自己不能把嫉妒外露,可心里的嫉妒之火却是越烧越盛——她
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根本藏不住心事,忍不住对自己姐妹抱怨了起来。
“你说的这些话,是不是故意骂我的?”袁芸红着眼睛看瑶君:“我知道我上赶着给人当妾是很不要脸,可我喜欢太子!我为了太子,愿意去和那些后院的女人争!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也知道自己出身低微,配不上太子,可我也不想这样啊!”
瑶君被姐妹说愣了,她咬了咬唇:“你,你要给太子当妾?”
袁芸的表情更悲愤了:“是啊!怎么样?你现在看到我这么卑微的样子,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女人的表情显得十分悲愤和可怜,随着她说话的语调越来越高,整个人也占了镜头的大部分空间。
岑眠在心里皱了皱眉头。
吴筱在抢她的戏。
按照剧本上面的安排,这场戏女二号要表现出自己隐藏多年的卑微,而这种卑微之中还要隐藏一些自得,因为她已经亲口被皇后允诺了,能嫁给太子当侧妃,两种情绪冲突之下,使得这个人的表现力变得极为激进。
而女主要表现的是对于姐妹选择的包容,还有进行一些安抚,从情绪上
来讲确实没有女二号的激烈,但这场戏的重点绝对不是女二号,而是思绪清醒也愿意理解他人的女主。
岑眠看到吴筱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微微勾了勾唇,缓缓开口,用缓慢却坚定的语调道:“袁芸,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在剧本里,这句话只是普普通通的过渡句,用来给演员一个转折和反应的时间,然而到了岑眠嘴里,却仿佛变了一个味道。
她这句话说的慢,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些许的困惑,语调非常缓慢却很坚定,把镜头的注意力一下子就抓了过来。
女孩的眼睛发亮,明明模样显得极为稚嫩,和年轻说出来的话却成熟的很,这种反差把她和女二号的激进一下子就区分开来了。
“我没有看不起你,我如果看不起你的话,早在一开始就不会和你做朋友,你喜欢太子没有错,你想嫁给太子也没有错,”瑶君微微坐直了身子,终于显露出了世家贵女的姿态:“我理解你的苦处,也明白你的追求,我是我,你是你,我们是不同的个体,出身好坏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高度,也不是一个人歧视另外一个人的理由。
”
“我尊重你的选择,即使我们的选择是截然不同的,我也尊重你,”女孩把手轻轻搭在了友人的手上:“就像每个朝代永远有优秀的臣和武臣一样,定盛世,武能安邦,一个强大的国家绝不能只靠臣或只靠武臣撑起来,你说对吗?”
至此,镜头的聚焦点已经完全放在了岑眠身上,导演也一直喊着摄像机,要着重拍岑眠的眼睛。
瑶君目光亮闪闪地道:“只要你坚定好自己的选择,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然后去过好自己的人生就好了。”
吴筱微微愣住,突然就接不上下半句台词了。
“卡卡卡!”岳导抹了把脸:“吴筱你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忘词了?算了,镜头挪开吧,你们休息五分钟,待会儿从这直接接着拍。”
吴筱咬着嘴唇,目光愤愤地盯着岑眠,恨不得上去撕了她。
她完全没有掩饰自己想压戏的心思,而是明明白白地摆在了面上,而现在也被明明白白地打了脸。
岑眠目光似笑非笑地回敬:“吴姐这是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大好看,是不是有点累了?要不我跟导演说说让你多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