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耿煊所受震动最小,只因棺材内的情景印证了他心中所想。
濛濛的月光下,两具尸体挤在小小的一口棺材内。
男尸在下,相对来说要纤瘦许多的女尸在上,看上去就像是紧紧依偎在男尸的怀里。
对坊中之人都很熟悉的三人第一眼就认出,男尸便是薛驼子,女尸则是本应瘫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薛婆子。
大家都在叹息他们二人阴阳两隔之时,却不知他俩早就已经同棺而眠,泉下相伴了。
“现在,事情的经过已基本完整了,我就从头讲一遍了。”耿煊道。
无人说话,耿煊自顾自道:
“前日我赶集回来,正好看见许多商贩因集市新规一事聚在大门处,群情激奋,后面所有回家的商贩都被他们强行留了下来,想要以此壮大声势,反对新规的推行。
其他商贩碍不过情面,都被留了下来,唯有薛驼子是个例外。
当时他推着木轮车从外面回来,其他人想要拉他入伙,他根本不理会,推着车依旧往前走,甚至还撞到了几个人,招来不少骂声。
因为这事,我对他就着意留心了一下,当时就觉得这人有些问题。
但一来这只是我的感觉,并没有实据,二来当晚就传来了薛驼子的死讯,我也亲眼看到了,后来也就没再想这事。”
“直到今天在山里面修炼完回来,当时天色基本已经全黑,却看见陈钰一个人蜷成一团睡在我家院门口,我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我把她刚弄醒,她就说饿。
我问她阿娘去哪儿了,她说去薛婆婆家了。
二婶子离开的时间,是在她刚刚午睡醒来之后。
当时我就知道,婶子一定是出事了。”
说着,耿煊看向一言不发,却牙关紧咬,拳头紧握的陈荣山,道:“我想,陈叔应该也会有同样的判断吧?”
陈荣山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曾柔绝不可能把小钰一个人丢家里这么长时间,连晚饭都给忘了。
发生了这种事,只能说明她那里一定是出了事!”
耿煊道:“因为我原本就对薛驼子有所怀疑,我就把情况想得更糟糕了一些。
我又怕自己实力不够,救人不成还把自己和陈钰搭了进去,就先去找了柴爷求救。
当时其实有很多情况我也是说不出清楚,很多都是猜测,好在柴爷根本没有听我详细解释,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后面的行动,也幸得有柴爷出手,不然就要给那贼子溜掉了。”
老杀材不时轻轻点头,表示对他说法的认可。
李坊主点头,一边琢磨,一边轻声道:
“也就是说,前天下市后推车返家的薛驼子不是真的薛驼子,而是外面的人假扮的?
嗯……前天康乐集大清扫,杀了一些,抓了一些,还跑掉了一些,此人应该就是一条漏网之鱼。
他在康乐集待不下去,也可能当时被追得无处可逃,便直接顶了薛驼子的身份,既避开了康乐集的追杀,还能借咱们常平坊栖身。
若我所料不错,当时真正的薛驼子应该就藏在那木推车里吧,当时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假薛驼子回家后饭也不吃,直接躺床上休息,应该也是为了不与薛婆子交流,避免露出破绽。
半夜薛婆子起夜,发现薛驼子已经死在了床上。
我想应该是假薛驼子趁着薛婆子睡着的功夫,与真薛驼子掉了个包。
我们闻讯赶来时,那假薛驼子很可能就悄悄的藏在薛家某处。”
说到这里,李坊主看向耿煊,问:“当时我验看薛驼子死因,你忽然问他具体的死亡时间,是不是就已经有所猜测?”
李坊主的分析让耿煊有些心惊,心中更不敢有任何小觑之心。
此刻面对他的疑问,耿煊却是摇头:“当时我却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有些疑惑,想要求证一下。”
李坊主点头。
老杀材忽然手指着棺材中的女尸,疑惑的问:“可这薛婆子又是怎么回事,我想没人糊涂到装薛驼子的时候把她也一起装进去吧?”
耿煊一愣,看着一脸认真的老杀材,没有一点作伪,心道,难道这就是您老杀孽如此之深,却能安享晚年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