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份关心让林平安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很快,林平安便压下了心头的那一份不安,暗觉好笑的摇摇头。
不会的,谢筠对她又岂会是男女之情呢?
在她的记忆之中,饶是许多年后的谢筠也是未曾娶妻生子的,他曾经倒是有过一门子亲事,只不过两家刚定了亲没多久,这门子事便又吹了。
谢筠样样都好,唯独不近女色。谢筠对于绝大多数的女子都是冷冷淡淡的,饶是纯喜公主也不例外,这些都是她亲眼所见,估摸着这一回要将阿忍给安排到自己的身边来,全是因为联盟的这一层关系。
见阿忍单薄的身躯一直在瑟瑟发抖,林平安终于还是松口了,微叹了口气,道:“快起来吧。”
她身旁倒真的缺个麻利又果决的丫头,石榴重伤之后,所有事务都压在了樱桃一人身上,樱桃性子倔,自认为石榴受伤,她更该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来照料她,上一回冒着雨去谢府奔波,还病了好几日。
若是连樱桃也都病倒了,她身边就真的没有值得可信的人了,此时谢筠替她安排了阿忍过来也好,至少阿忍与樱桃往后能有个照应。
“多谢小姐。”阿忍千恩万谢的磕了头,这才从地上起来。
林平安趁着她抬头之际,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眼,只见阿忍生得是眉目清秀,自有一番干练的韵味,全然不像是林府的那些小丫鬟一般柔弱无骨。
林平安微微沉吟,看来往后沈尘峰若是再闹上门来,她也算是有了个依靠了。
谢筠见林平安十分满意,便也满意的露出一抹微笑,衣袂一挥,柔声对阿忍道:“你先下去准备准备吧,一会儿随着林小姐回林府去。”
“是。阿忍告辞。”阿忍乖顺的颔首,片刻也没停留的就离开了湖心亭。
只见阿忍走远了,林平安才缓缓的开口:“多谢谢公子的一番好意。”
“无需客气。”谢筠淡笑,忽的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那日蹴鞠大会上的事有眉目了吗?”
林平安听罢,摇了摇头:“既然太子都已不再追究此事,我又何苦揪着不放呢?”
“明智。”谢筠笑道。
有的时候糊涂一点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当愚钝时就该愚钝,林平安果真是个大智若愚的人。
“倒是太子那边……”林平安说着,蹙起了柳眉,语气中不无担忧,“如今如何了?”
“太子那边近来加紧了防卫,再加上有我的眼线盯着,倒也还算太平。”谢筠点了点头,不疾不徐的说,“想来那些人近来是不敢再动手了。”
林平安不动声色的抿着唇,深表认同。
她已然能猜出来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绑了纯喜的那一批黑衣人武功路子显然没有刺杀慕容珏的那一批来得好,况且他们将纯喜带到了那山洞之后,却又什么事都没有做,反而还恭敬的将她给供着,显然并不是真正的想要得罪纯喜,他们的真正目的反倒更像是要来陷害她。
沈尘峰在山头上反应那么大,想必事情跟他逃不了干系。
至于那些想要刺杀慕容珏的,才像是真的杀手。他们动作利索、武功高深,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
只是……林平安看了半晌,却始终认不出来这些人是什么组织的。
她心中所想的是,最有可能便是慕容锦之意,如今朝廷上下,最想除掉慕容珏的恐怕也便只有慕容锦这个狼子野心的五皇子了。
他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取代慕容珏的位置,恐怕是早已按捺不住。
至于没什么没有动用“暗夜”组织,许是因为上一回暗夜的人已在他们面前露过手,为防起疑,他便动用了那些人。
不过,这也只是林平安暂时的猜疑罢了。没有真凭实据,她还是不能轻易的说出口。
“虽是如此,还是应当让太子殿下多加当心才是。”林平安拢着眉心,沉吟道,“这世上盼着他出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就想如今的她,林府里头盼着她去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谢筠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有着一瞬间短暂的眩晕,林平安的眸子里总是装着他猜不透的情绪,分明年纪比他还要小一点,却总是摆出一副大人的姿态出来。
良久,他才收回了视线,失声笑道:“这个自是当然,不过,眼下太子殿下还有比那件事更头疼的事情。”
“什么事情?”林平安回过神来,不由得困惑的问。
谢筠一想到这几日慕容珏那焦头烂额,急火攻心的样子,便不由得哑然失笑,兀自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就是过几日太子妃甄选一事。现在的他是想要开脱,却又没法子开脱,对了,他还让我来问问你,有什么妙法,能让他暂且躲过这件大事。”
谢筠边说边笑,十足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林平安倒是很少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来,微微一怔之后,才摇头道:“这是太子殿下的宿命,更是皇上的圣意,凭借你我二人,实在是没有法子扭转乾坤。”
“想来也是。”谢筠仍是在笑,“这可是多少男子都羡慕不来的事情,太子殿下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林平安看着他,却是不置可否。
在她的记忆当中,慕容珏在甄选太子的不久之后,便遭遇陷害,削除皇籍,被贬为庶民给逐出宫去了,而后在流放的途中,他又不慎被人刺杀,死在了半路之上。
关于慕容珏最后选到的那个太子妃是谁,林平安倒是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后来慕容珏的那个悲惨下场,着实是令人唏嘘。
当时的慕容锦甚至还假惺惺的带着纸钱烧给了慕容珏,如今想来,真是恶心至极。
二人簇拥在桌前,又闲聊了一会儿其他的事,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这才各自散去。
林平安在外头又滞留了会儿,趁着夜色,才带上了樱桃与阿忍回府。
为了不招人耳目,林平安特意从偏僻的北门而入,想要自梅园那一条路绕回到芳院。
主仆三人沿着北方的鹅卵石路才刚走出没多久,忽而就听闻黑夜之中传来了一阵凄楚悲切的抽泣之声,断断续续的,在暗夜之中分外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