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沉气冲冲的把事情的大概经过给概括了一番,林梦双听了,越发觉得糊涂,戚戚哀哀的喊道:“父亲,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女儿……”
“误会?你那帕子呢?”林德沉冷冷问道。
“那绣着腊梅的帕子女儿素来都是随身带着的。”林梦双说着便伸手去衣襟里掏,掏了半晌,却还是什么也没逃出来,“奇怪……怎,怎么不见了。”
“你这个丢人脸皮的东西!”林德沉见状,更加怒不可遏。原本他还心存侥幸的想着都是那傻子的满口胡言,眼下见林梦双丢了贴身的手帕,不由得便怒吼出了声。
“老爷,只是一方帕子,并不能说明什么的。”沈氏此刻缓过神,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身子都抖成了筛子,不由得心切的解释,“双儿温良得体,近来更是足不出户,又怎么会同那柳焕扯上关系呢?老爷莫要听一个傻子的疯言疯语……”
“哼,”沈氏话还未说完,林德沉已冷哼着打算了她,“怎么和双儿牵扯上关系的,这就要问夫人你了。看来夫人是早就知道那柳焕是个痴傻的了吧?明知如此夫人还想要把平安嫁给他,你安的又是什么心?”
不管怎么说,眼下林梦双在外人眼中的形象已是一个好高骛远,自以为能嫁给太子做将来皇后的市侩女子了,京都虽然大,但这名门贵胄的流言却向来发酵的很快,想来不必多久之后,满京城的人都将知道林梦双一心要嫁给太子。
此等癫狂之语,传了出去他还怎么做人?
沈氏一时语塞,摇头道:“老爷冤枉,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妾身也全是听别人所说,说柳焕是个可靠的孩子……”
“好了。”林德沉冷睨着一唱一和的母女二人,虽然未曾直接言明,但眼底里是显而易见的失望,“事已至此,这门子婚事老夫是不会答应的。平安还小,便留在府中多陪她母亲几年吧。至于你们……”
林君浩紧张的抬起头,望着林德沉,想了想还是替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开口道:“父亲,此事还未查明,还请不要急着责罚母亲和妹妹。”
“查明?”林德沉宛如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凉薄的发笑,“难道还要等到罪证确凿的时候,弄得大家都没有颜面了你们才知道好歹吗?此事老夫已下了决心,从今日开始,双儿你就暂且在无双院内闭门思过吧。谁若再替她说情,那就都去无双院里陪她禁足!”
看得出来,林德沉这一次是真的发了火。
想来也是,要嫁给太子做未来皇后这等话算起来可是大逆不道的,纵然凭着林梦双的身材样貌,的确是京都之中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的那一个闺秀,但这话儿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那意味就不一般了。
众人纷纷都噤了声,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而一旁始终未说过一个字的林平安,登时却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
从沈沫儿刻意讨好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十分怪异,原来,这一张渔网竟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撒下了。沈氏竟是想把她远嫁到江州去,给柳焕做媳妇儿,这的确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柳焕的状况是永生永世都不可能进入朝堂的,只能留在江州吃着祖上留下的老本,把她嫁给柳焕,既能让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又将她推到了林府之外,这样一来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只是……非但是林德沉觉得奇怪,就连林平安其实也心存怀疑。
按道理来说,沈氏此人做事滴水不漏,绝不会出现这种荒谬的疏忽,这背后……是不是有人插了一脚呢?
但可以肯定的是,眼下林梦双在林德沉眼里的形象已然是越来越落魄,越来越不受宠信了。
这大抵便是恶人自有天来收吧。
沈氏如何也想不到,她本来是设了个局让林平安与柳焕定下这门亲事,结果此事最后竟是沦落到了自己女儿的头上,她愤懑的等着林平安,好像恨不得活生生的把她给撕成碎片。
若是一次两次,她大可相信那是林平安的侥幸,可是接连数次,都被林平安这贱人给反转了局面,这当中若不是林平安搞的鬼,又会是谁搞的鬼?
这一场茶会最终便这样不欢而散了。
出门的时候,林梦双的双眼是通红的,仿佛是忍受不了这种天大的委屈似的,神情凄楚动人。
林平安冲她盈盈一笑,便痛快的带着石榴与樱桃扬长而去了。
一路上,樱桃都憋不住脸上的笑意,毕竟这种荒唐的事发生在大小姐的身上,实在是太好笑了。而林平安转动着心思,却是在想着那个暗中推了她一把的人究竟是谁。
不会……又是谢筠吧?
而此时此刻,多福茶馆的三楼。
谢筠听着不离的回禀,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些许清浅的笑意,宛若一颗石子坠落在了池子里,吹皱了一湖春水。
“很好,此事你办得很利索。”谢筠满意的端起了面前的清茶,喝了一小口。
如今街头巷尾都流传着关于林府大小姐林梦双因为一心想嫁给太子而拒绝并且出言侮辱柳焕的消息,当中的一切其实都是不离暗中搞的鬼。
他先是想办法趁着柳焕独处的时候从将军府里带到了林府附近,让他亲眼目睹了林梦双的美貌。
林梦双的美貌让柳焕心花怒放,不等不离怂恿,就自个儿嚷着要娶林梦双为妻,再然后,不离示意他可以进府去寻林梦双表明心迹,结果,还未进府邸,柳焕就被林梦双身旁的丫头茯苓给拦住了。
茯苓正从浣衣房里替林梦双取了浣洗好的衣裳和手绢过来,只以为这柳焕是不知从哪儿来的傻小子,于是便破口大骂,说她家小姐可是要嫁给太子成为皇后的人,岂是他这种傻子能痴心妄想的。
柳焕哪里肯依,赖在林府后门就是不愿意走,茯苓实在恼恨,就动手打了他两巴掌,还不慎把这手绢给落在了门外。
故此,后面那一连串事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根本无需不离多费一丁点手段。
谢筠微微一笑,视线淡然的瞥向了窗外的夕阳。
此刻,除了沈氏与林梦双之外,应当还有一个人也正急得抓心挠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