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还没停。
上朝时,升平帝果然凝重地叫了户部出来问各常平仓和平准仓的存粮情形,又问工部各地夏汛堤坝的灾后修筑情况。
听完之后,脸色稍缓,又夸太子:“比朕勤快,昨天雨才开始下,就知道要喊着大家伙儿做事了。朕记得你昨天传了三部,还有谁来着?”
太子忙躬身答话:“儿臣知道,父皇一向最关切民生。所以想着,哪怕提前做一点点,若能略减君父之优,便是儿子的孝心、臣子们的忠诚了。
“至于第三部,是兵部。
“每岁秋后减产,都会有难以果腹的百姓沦为盗匪,地方上只好求兵部剿灭。今令兵部做好预备,也免得到时候点兵派将的混乱。”
升平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越发和颜悦色:“所以我朝以孝治天下。一点孝心,再加一点悲悯,身为君者,有这两条,便是万民之幸了!”
“儿臣只是学父皇,只学了皮毛,不大像,父皇别笑话儿臣。”太子红着脸拱手躬身。
升平帝笑了起来。
底下众老臣们也跟着笑。
才从南边赶回来给升平帝拜寿的南安郡王摸着自己的肚子哈哈哈:“儿子学老子,就是孝顺,更是天经地义!太子爷做得好!”
升平帝也笑起来,又遥遥伸手点一点他,笑斥:“放肆!谁许你这样开太子的玩笑了?还不快给我住口!一会儿不许走,陪朕喝两盅!”
南安郡王啪地一抱拳,大大咧咧:“得嘞——呃,臣遵旨!”
众人哄堂大笑。
礼部尚眸色深深:“小南安郡王也孝顺,二十年未改父之道!跟老南王,简直是一模一样的性子!”
老南王便是指上一任、也是初封的南安郡王。
因四王八公都是跟着先帝扫荡天下的旧部,所以颇有几位,大大咧咧地跟先帝只论帅、将、兵的袍泽情谊,而有意无意地忽视了君臣之礼。
老南王便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甚至想当年,屡次被御史台弹劾君前失仪,却至死不改。
升平帝那时还年少,虽然也赶上了个尾巴,军功却比不上那班老臣。所以在初代四王八公面前,很是执子侄礼了数年。
直到登基为帝,对着那群人,也都十分谦逊。
然而那一批军功卓着之人,一个个都是伤病缠身。老北静王是死在战场上的,功劳最高。先帝曾经许诺他家三世王爵、永续国公。
剩下的人里,贾家的荣宁二公也去得早,紧接着便是八公里的几个老家伙。
再后来便是老南王,病逝在了二十年前。
四王里头,他死得最早。
升平帝亲自到场致祭,并在灵堂宣旨,小南王承继王爵,不降等。甚至推而及之,宣布其余三王的世子也再袭一代王爵。
众人欢腾,真心诚意地谢了皇恩。
而在这班老将的后人之中,小南王也算是最争气的,至今镇守两广、海南。天朝再往南的若干岛国,甚至于爪哇等地,都捏在小南王的掌心里。
所以,如今在朝上,他即便是言语行止上粗鲁些,皇帝只会笑着直斥其非,却不会责罚;而朝臣们,凑趣取乐的居多,敢出言暗讽一两句的,已经可算是勇士了!
如今的这位礼部尚却是先太傅的得意门生,先废太子在时,因不满旧勋们跋扈,又不满先废太子荒唐无礼,所以多有疏远。
反而对当时一心向学、刻苦读的承王十分敬重,私下里帮忙解答了不少疑问,甚至还偷偷送过许多珍贵注解。
这样一个耿直守礼的人被擢为礼部尚后,自是凡事尽职尽责,不肯有丝毫懈怠。
升平帝对礼部极为满意。见状也假装没看见,换了话题,再问一句还有无他事,留下了太子、小南王和钦天监,便命散朝。
趁着升平帝盘问钦天监今后半月的天气问题,小南王认真地给太子道歉:“臣习惯了南蛮乱说话,一时竟没改过来。还请殿下降罪。”
有这个态度就很好。
太子温和地扶一把他的胳膊:“小事,南王不必介怀。”
升平帝瞧见了两人的动作,欣慰地笑了笑,招手叫太子:“你来听听,钦天监说,应该问题不大。”
太子上前,先朝着升平帝欠欠身,方问钦天监道:“去年和前年,我记得雨都下在八月十五之前。所以两年的月色都极好。”
钦天监监正忙躬身称是:“太子殿下记得不差。”
“昨儿这场雨,钦天监预测着了?”太子声音平静。
可钦天监的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支支吾吾:“这个,这个,不曾……”
“三天后便要开始万寿节大庆;再过十天便是父皇万寿的正日子。
“你们挑几个能看准天象的值守,莫要再出差错。
“不然,你吃罪不起的。”太子甚至微微带着笑。
升平帝在上头连连点头:“太子所言甚是。朕记得,你那副监的道行就不错。
“你别太宝贝,不肯劳累他。那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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