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寺的后山也是大片大片郁郁葱葱的杏花林,深深浅浅的粉色铺了个漫山遍野,唯在这一片粉嬾间,在靠着菩提山端处,铺落着四五个单独的小院子。
这是寺中单独为贵客准备的精舍,山端之上半崖之巅就是那圣僧的坐化之处,现在,正有一个五官俊美身着佛头青的素面杭绸直裰的男子昂首直立,专注的看着那片汉白石,眼中眸色深深。
“大公子!”小厮品荣匆匆走过来,“二公子已经被夫人派人带回了府,可不知怎么,二公子居然转头就出府来了菩提寺,刚刚在寺里受了伤,现被寺中派人送到了幽兰精舍那边去了。”
“受了伤么?”淮安侯长子蒋泓川挑了挑眉。“清川他怎么会受伤?”
蒋家是武将世家,即使蒋泓川自幼身体因早产而病弱了一些也是自五岁就开始习武,更不要说蒋清川被蒋侯爷看重,三岁就开始带在身边教导,虽然只有十四岁却武艺非凡。
“不小心自台阶上摔落的。”品荣说着也觉得有些蹊跷。
“让品言去查。”蒋泓川话音刚落,另一个小厮演智也快步自小院处赶过来。
“大公子,前面传来了消息,空镜大师已到,请大公子去法莲精舍相见。”说完这句话后,演智犹豫了一下。“听说夫人也匆匆过去了。”
蒋泓川的唇角,一丝冷淡的讥讽之色闪过,对于冯氏的种种作为,他觉得恶心,可是现在却不是他反击的时候,虚与委蛇罢了。
“我先去看看清川,幽兰精舍与法莲精舍相距不远,想来也不会耽误什么。品荣,你去寻了品言,把事情好好问个明白,演智,跟我走。”
另一边,倒霉的蒋家二公子蒋清川正呲牙咧嘴的被寺中的医僧帮着包裹伤处。
“施主的伤近期莫要沾水,倒只是皮肉伤,无大碍。”医僧叮嘱着,蒋清川豪迈的摆了摆手,努力的把扭曲的五官摆正。
“没事儿,小伤小伤,你这捆得太紧了,莫要不过血!”
一边帮忙的小沙弥没好气的看了眼蒋清川。“施主莫要胡说,我师父的医术在昭京里都有有些名气的,多少人家……”
“清璇,不许胡言,出家人怎可口出嗔言?回去颂上百遍华严经。”
“是,师父。”清璇连忙低头认错。
“现在,你留下照顾着客人。”医僧说完拿起医箱,示意清璇把蒋清川的裤角挽下,这才告辞走了。
清璇年纪小,哪有耐性,心里又带着几分怨气,等师父一走,立即快速把手挪开,狠狠瞪了蒋清川一眼。
哼,都是他,不然他也不会被罚!
“你叫清璇?”蒋清川笑嘻嘻的。“我叫清川,听着就像兄弟不是,来,兄弟,麻烦你给我倒杯水吧,我这一路上一滴水都没沾,快渴死了呢!”
“我才不是你兄弟!”清璇一瞪眼,又想到了刚刚师父罚他的事,吸了口气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忍着气,他调头去倒了杯水,递给了蒋清川。
蒋清川对于清璇的无礼也不气,只是笑嘻嘻的接过清璇不情不愿的递过来的杯子,咕咚咕咚的大口干了。“麻烦清璇兄弟再来一杯!”
清璇对对方笑嘻嘻的模样气得不行,咽回了还想发脾气的话,对方的厚脸皮他已经无法再说什么了,认命的又去倒了杯水给对方。
蒋清川又豪迈的喝了两杯水,看到清璇的脸黑的不能再黑,心情登时大好,放下了杯子,他用袖子擦了擦嘴刚想说话,却被人打断。
“清川!”
平稳清朗的声音,温和如风的语气,蒋清川的表情顿了顿,抬眼看过去时,一脸的惊喜得意。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寺里都传开了,淮安侯家的二公子堂堂习武奇才,结果一跤就从台阶上摔得皮破肉绽,真是丢人。”
蒋泓川语气戏谑,可是脸色却带着几分肃然。“伤到了哪里,我看看!”
“不用!”蒋清川脸色窘迫,“没什么的,一点点小伤。”
“和自家哥哥客气什么!”蒋泓川直接上前,指了指蒋清川的裤脚,那里,被沾过的血迹已经半干,颜色深褐,蒋泓川看着皱着眉头,吩咐演智。“去我的小院儿,拿套衣服过来,再把演信喊过来,伺侯二公子。”
演智快快应了连忙去了,蒋泓川也不客气,伸手拉起蒋清川的裤脚细细查看伤处,看到伤处那里已经止血,细细上了药,放心的把裤脚放下。
“你这是怎么回事?下个台阶也会伤了?当时在想什么?”蒋泓川心中清楚,当时若非蒋清川心不在焉或是受了什么暗袭,不然他是怎么都不可能以摔下台阶的可笑方式受伤的。
“当时只觉得膝盖上穴道一麻,就摔下去了。”蒋清川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抓抓后脑,蒋泓川看弟他那副憨样,笑了笑。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留说要立业再归吗?”蒋泓川笑着调侃着这个个性憨直的弟弟,蒋清川有些懊恼,两人相谈甚欢。
在另一边,南侧妃回了小院后心神就有些不安,看着腕间的手串,眉头皱成了一团。
“侧妃,您不高兴?”贴身大丫鬟雪鹃笑盈盈的问。
“你说这手串的事儿能是真的吗?”南侧妃有些犹豫的伸出手掌抚了抚小腹。“冒着得罪沈家的危险要了这手串,若是保不住,倒是真要惹上大祸。”
“侧妃您就放心吧。”雪鹃笑着道。“关于这手串奴婢可是探听得极清楚的,那位珍宝阁的老板娘对沈家五娘子多有偏爱,因而虽然那里有两串红珊瑚手串,却把最贵重最好的那串给了沈五娘子。”
雪鹃说着指了指南侧妃的手腕,南侧妃有些兴味的眼神落在了这串红得极剔透的手串上,有些奇怪。
“你一说我才注意到,这串珊瑚手串怎么不似我从前看到的那种,光滑圆润的好似玛瑙?”
“侧妃您有所不知。”那雪鹃笑了笑。“这珊瑚可是七宝之一,又是珠宝中唯一有生命的首饰,自然是灵气十足,二三十年不过才长一寸,能长成如此,被浸润的如此光滑柔润,又如此剔透,千年的珊瑚万年红,此手串被称为极品牛血红,已经是珊瑚中的灵器了。”
“那这手串岂不是很贵重?”南侧妃听了眼神熠熠。
“若是在琉球等外番是特别贵重的,只是咱们这边却因不了解而无法定价。”
雪鹃看着南侧妃笑。“也就是奴婢的舅舅在青州曾做过海货生意,因而奴婢知道一些,这串手串从品相上就看得出来,佩戴它之人啊,定是会静气安神养身,侧妃您可是有了小皇孙了,自是要戴上它好好养身才行。”
听了雪鹃的话,南侧妃露出一张满意的脸。“那就好,如此回去我也有话应大殿下。”
“侧妃,您听说了吗?空镜大师啊,正在这菩提寺中呢。侧妃不若去见上一见,问问这一胎小主子命格如何。”
南侧妃脸上立即露出几分得意。“圣人儿子这么多,最宠殿下,如今我再生了皇长孙,这孩子的命格还用说么?定然是贵中之贵!”
雪鹃听了连连附声应是,劝着南侧妃又多披了件披风,这才施了个眼色给一边的小丫鬟们。
“你们都侯着,把院子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