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思琪本是武将之女,自幼与兄长父亲习武,个性爽直大方,不过与昭京城里的贵女们却是有些不一样,因此真正聊得来的朋友几乎没有,与她相交,大多也是看在她家世的份上。
这一次,她看向沈素珏,一眼就看到了对方腰间缠得鞭子。
“你会用?”
沈素珏有几分得色的点了点头,看着武思琪眼睛发亮。“你也会?”
武思琪伸出手臂拍拍自己的腰,她一身的宝蓝色缠枝宝瓶妆花通袖小夹袄,下着淡紫金枝线叶纹的襦裙,豪放的动作让身边的丫鬟嘴角抽了抽。“当然!”
沈素珏也看出对方腰间缠着的紫色泛金的鞭子还有那一身与她有异曲同工之处干净俐落的穿着,登时大感兴趣,两个人牵着手立即说起话来,亲密的友谊建立得倒是很快。
这边厉锦兰看着脸色渐渐恢复的厉锦若,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可是有些话显然在这边说并不合适,另一边,厉锦上前,倒是一脸的温柔善意。
“阿若,你们是不是还要去山长那边取课本?还没分班吧?马上就要上课了,我与阿兰就不陪你过去了,你身边有伴儿,我们就先回去教室了!”
厉锦若点了点头,微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那厉锦兰显然是不想就这么走了,可厉锦伸手拉住她的手,她不想太难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往院里去了。
“你们还没分班?”武思琪与沈素珏显然是一见如故了,这时也分出心神来听了一耳朵,看碍眼的人一走更是热情洋溢。“那我带你们去吧,什么快晚了,还有小半个时辰才上课呢!”
直爽过头的武思琪一手拉着沈素珏,一手往着路边比划,脸颊带着兴奋的潮红,这一次她算是有谈得来的朋友了,不然之前她一说些行兵布阵亦或是武艺方面的话题,周围那群人就总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她,让她周身不自在!
沈素眠上前轻挽住了厉锦若的手臂,感觉到了小姑娘微微发颤似的。“别想那么多。”
厉锦若伸出手抓着沈素眠,只觉得对方的手掌柔软又温暖,轻咬着唇,她觉得,只要抓着这只手,似乎她什么都不用惧怕。
一如上次,为了保护,她冲到自己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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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云院女子班与男子班不同,分为三个等级,初丙、中乙、高甲。
而中乙级是学生最多的,共分为四个班,一行几人都被山长分到了中乙四班中,武思琪高兴得很,因为她也是中乙四班的。
分了班拿了课本,众人快步回到了课室里,课室里坐得半满,其他的少女大多都在聊着什么,看陌生人过来,都有些稀奇的看过去。
“阿琪,你一大早儿的去哪里了?”一个绿衣少女笑嘻嘻的问。
武思琪爽朗一笑。“我陪朋友去山长那里。”
说着扭头看了看,指了指偏后靠窗的位置。“阿珏,你们看看,那边正有四个位置,你们去坐吧,阿珏,你坐在右边,和我挨着!”
沈素珏点了点头,又询问的看向沈素眠。
“好,谢谢阿琪姐姐!”
沈素眠笑眯眯的,刚刚这几人已经论了排行,武思琪比沈素珏大上一个月,却是这里面最大的,之后是沈素挽,厉锦若,最后沈素眠还是最小的那个。
四个人纷纷坐下,身后的丫鬟也随着过来,把课本、笔墨纸砚皆从准备的包里拿出放好,忙碌过后,一个青衫男子走了进来。
青衫洒脱,黑发如墨,五官俊朗,眼神柔和,来的男子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他的眼光掠过课堂中的众人,在看到四张陌生的面孔后停顿了一下又挪开来。
沈素眠在看到此人时一愣,心中随即有些恍然。
原来卞青衫在此时就已经到了昭京,卞青衫本是大魏有名的法大家,在上辈子,此人后来成了厉竣霆身边的第一军师,陪着他出生入死几经沙场,在最后一次的漠北一战中,因在军中染上了瘟疫而死,只不知道,这时的他有没有被厉峻霆招揽。
这种疑惑,在对方不动声色的上课中关注了几次厉锦若后得到了答案,想来,是已经到了厉竣霆的麾下。
课堂上的学生们皆是在卞青衫的授课下昏昏欲睡,今天天气极好,明媚的阳光顺着窗子洒进课室里,融融的暖意让人自心里散发出一股子慵懒。
卞青衫看了看课堂上众人,也不气,温和的笑着,又说了一会儿后用戒尺敲了敲面前的桌案。
安静的课室里,这几声清脆的声音倒是极响亮,让本来已经打盹的众人一下子惊醒,也让闭合的眼睛都惊吓的睁大。
“现在,就我之前说的,大家来写上三页字,我好好看看。”
课室里立即哄然,卞青衫少有在课堂上要求当场写字的,一般都是课后安排,大家怨声载道,可又不敢不听,只得悬腕静心,开始写字。
沈素珏紧紧皱着眉头,很不幸,她就是最快入睡打盹的学生之二,另一个是武思琪,这两人都是对写字深恶痛绝的,此刻表情也是极度相似,现在说她们是姐妹估计都是有人信的。
而沈素眠,在感觉到了厉锦若不安的视线后转过头,柔声鼓励。
“别怕,我们今天是初次上课,就尽你最大的努力来写就是。”
厉锦若点了点头。“哦。”
一侧的沈素挽也叹了口气,很不幸,这次入院的沈家女儿,不只在沈家,在辽西也是出了名的不喜,虽然不至于一肚子草包,可是对于需要静心写好的字,都是不擅长的。
现在不是叹气的时候,沈素挽看到沈素眠很快收拾了情绪低头认真写字,她也连忙把摆好的纸张又铺了铺,吐出一口气开始写起来。
柳少师,本出于颜,而能自出新意,一字百金,非虚语也。其言心正则笔正者,非独讽谏,理固然也。世之小人,字虽工,而其神情终有睢盱侧媚之态,不知人情随想而见,如韩子所谓窃斧者乎,抑真尔也?然至使人见其而犹憎之,则其人可知矣。
沈素眠写得极认真,心无旁鹜下,连身边何时站了个人都不知道,直到最后一笔矣字收了笔,旁边人突然说了一声:“好!”
沈素眠波澜不惊,转过头,她看向站着的卞青衫,而卞青衫双眼熠熠的盯着沈素眠写的字,伸手拿起来仔细看。
字体初期,还带着几分稚嫩,之后,笔锋却是越来越凌厉,到了最后,铁筋刚骨,竟然怎么看也不似是个小姑娘写出来的。
卞青衫有些激动,他看向沈素眠,认真的道:“想来,你是沈家的姑娘吧?”
沈素眠先是放下了笔,把半挽的袖子垂下来拂好,然后福身一礼。“学生正是,排行第十。”
卞青衫激动的点了点头。“早就听过令祖连中三元,本就是心中仰慕,如今看你的字,就当知沈大人之风采,还请禀告令祖,过几日青衫必登府讨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