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杨传德、三毛、王兰英上县人民医院的人选是杨传明、大毛和杨珍秀。
杨老倌的腰休息了一个晚上,已经能够下地了,跟于婆婆带着六毛让齐昌兰接回家去。
大家送走了县人民医院的救护车,才齐齐出了卫生院的门口,过了周家台的河,还要步行三四十里路才能到家。只是刚一出卫生院,齐昌兰就停住了脚步,“娘,七毛的学校就在这里,这孩子才刚上的初中,在学校里也不知道听话不听话,我去老师那里打听一下吧。”
不待于婆婆回答,杨老倌就发了话,“快去快去,来了总要问问地。”边说着,自己边拄了根棍子就往前走了。
“顺带着也问问四毛!”于婆婆想了想,回头又补充了一句。
“好嘞,我晓得了。”齐昌兰难得的乖巧,挥着手应了声。
只是待于婆婆一行走了之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朝红星中学的校门口走去,而是走向了路边站着的、目光追随远去的救护车的男人。
那人身穿‘的确良’衬衫、卡叽布黑长裤,身形笔挺,只是形容有些憔悴不堪。挽起的衣袖露出的手腕上竟然有一支亮闪闪的手表!这可是不可多得
的高档货。
“我是杨珍秀的大嫂,你叫什么?”齐昌兰走了过去,直接开门见山。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有人跟他说话。但当他听明白面前的女人所说的意思时,立马变得精神起来。“大,大嫂你好!”
“别乱攀亲戚!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齐昌兰摆出一贯的强势,咄咄逼人。
“大嫂还没吃早饭吧,咱们,咱们边吃边聊?”显然男人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菜鸟,立即就回了神。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周家台唯一的饭馆。
两碗饭馆里最贵的牛肉米粉摆上桌子,齐昌兰暗自点了点头。“你还纠缠着我们家珍秀?”
“大嫂,我不是纠缠着珍秀不放,我是真的喜欢她,不忍心她受苦……”男人便如同终于找着了喧泄口,所有的苦闷都有地方说了。
原来,杨珍秀流浪在外,遇到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位叫钟修的男人。
“我遇到珍秀的时候她已经病得糊涂了,就倒在我家门口。满身的伤,高热不退……”
是钟修救了她,并治好了她的疯病。
“我发誓,当时我对她真的没有半点歹意!”
“她老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孩子,没脸面对她
丈夫。那些天,发病了就使劲儿的打自己,弄得浑身是伤。”
“那样子真是太可怜了,让人看了心痛。我家祖上就行医,我花了很多功夫,珍秀才慢慢的恢复了一些。”
“……”钟修说得极慢,似乎过往的每一天,都是极美好的回忆,值得慢慢的品尝。
齐昌兰早就看出来了,这男人对杨珍秀不一般。之前看到饭馆门口拉拉扯扯的两个人时,她就感觉到其中的女人是杨珍秀,只是当时时间紧急,没法分出心神来。
后来出了卫生院,又看到这个男人站在门口痴痴傻傻的样子,她就决心试一试。
原来真是杨珍秀说过的那个占了她身子的男人啊!
“你占了我们家珍秀的便宜,看在你曾对她有恩的份上,我们不去举报你已经两清了,你怎么还敢来?你这样让我们家珍秀往后如何做人?”齐昌兰面色一变,严声斥责钟修。
“大嫂,大嫂,我对珍秀是真心的,绝不想让她难做人!”钟修一脸的苦闷,“珍秀离过婚,我也没有女人,我真心的想娶她,对她好,还不行吗?”
“你要娶她?”这话让齐昌兰惊诧。要知道,离过婚的女人,名
声已经毁了,不是实在找不着婆娘的老光棍基本上没人会娶。
但看面前的男人,最多也不过二十七八,长得也不差,最重要的是,无论是穿着还是谈吐,那绝对不像是娶不到女人的光棍啊。
“是的,我想娶她,自她离开我家走了之后,我一直在找她,找了好多地方,好不容易今天才在这里找到了!可是,可是珍秀对我好像还有误会。”钟修低垂下头,神色黯然。
齐昌兰向来就不是一个吃素的人,现在终于弄明白了眼前男人的心思,心里便有了计较。
“我家珍秀,那可是好女人,只可惜命运不济,遇人不淑。你心里可不能轻贱她啊!”
“不会不会,我是真心的,想对她好,她只是误会我了。”钟修显得有些急切。现在对面坐着的可是珍秀的大嫂,显然还是关系很亲密的,不然,她也不可能说出自己被他占了身子的事。
若是他的一片真心,再被误会,那就真的没什么指望了。
“我婆家加娘家,这辈子统共就这么一个妹子,十来岁就带着学裁缝,简直就是当自己女儿一样教养的,我这心里,自然一心只想珍秀好的。”齐昌兰叹了
口气。
“上回那男人,她的哥哥们那都是精挑细选的,只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质彬彬的读人,结果却是忘恩负义的陈世美。这回要再挑,无论如何也不会草率了事,大不了我就养她一辈子,也总不能让人轻贱了她!”
“那是,那是,大嫂对珍秀确实是好得没话说了。”钟修赶紧附合。
“先头那个是知青,上了大学的,你知道吧?”齐昌兰一个人说得很有成就感。
“隐约听了一些,珍秀不大愿意说。”
“咱妹子,那就是被看轻贱了的!自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生怕她吃了苦受了累,留在家里,连房子都是咱们给起的。还供了那男人读,不然凭他一个下乡的知青能考上大学?”
“要我说啊,嫁人那得看男方的诚意!没诚意的那就只能是陈世美。”齐昌兰扫了钟修一眼,“男方娶媳妇,哪能连个像样的聘礼都不出?就是娶得太便宜了,才不知道珍惜。大兄弟,你说大嫂我说得在不在理?”
钟修越听越为杨珍秀不值,那么好的女人,还倒贴了财物和心思,可不就是让那男人娶得太便宜了么?“是的,就是这么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