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一眨眼的功夫,一个月就溜走了,无声无息。
望着扩大了的蘑菇大棚里堆放着的整整齐齐的菌床,杨梅暗自开心,这下距离她的发财梦想,总算又近了一步吧。
这些天同样操心着的还有杨老倌,虽然常技术员走的时候再三保证那一亩半的蘑菇大棚杨梅和乔云已完全能应付,但少了那尊大佛坐镇,他仿佛少了主心骨。
每天都要拉着杨梅和乔云念叨好半天,事无巨细的刨根问底。这样的好处就是他对杨梅越来越倚重,杨梅觉得自己在家里的话越来越有份量。
这是她渴望长大之后,最让她喜闻乐见的事。
天气慢慢变得暖和起来,再过不久就会变得严热,等这批蘑菇出售之后,大棚里也要歇棚了。宁静又与世无争的乡村也变得热闹和繁忙起来。
最显著的变化就是漫天的金黄油菜花凋零,结出长长的荚,青绿的长荚一天天饱满、变黄,田野里成片成片的紫云英又被重新一轮的埋里泥里,化为即将栽种的水稻的养份。
水田里照旧用生石灰杀泥鳅黄鳝,不过今年杨梅却没了制作干香鳝鱼段的时间,除了自家做过很多当零嘴吃外,贩卖的那份收益自然也是没有了。这除了杨梅没有时间外,更重要的是,进
入1981年后,临水县城里的荤腥肉食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干香鳝鱼段不再那么奇货可具。
不单单肉类,各种物资都已经不像去年那么紧缺。当然城市居民依旧用粮本购买粮食,但各种饭馆小吃店如雨后春笋般的在大街小巷里钻了出来,街面上哪儿都能买到吃食,只要兜里有钱,就不怕饿肚子。就算是大米,平价粮也不过比粮本上的贵出一角或一角几分,各种票的影响在慢慢的减弱。
这样的变化让人们对金钱有了更直接的了解,慢慢的对钱有了更大的渴求。
期间,高驰又托杨梅向二毛送过两次信,不过后续如何杨梅已经不关心了,就冲齐昌兰上回对于婆婆的态度,就知道想要改变她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二毛已经被严密的看管起来,每回送信杨梅都是迂回曲折,甚至用糖果糕点收买余桂芝家的杨清宝,再由他帮着送去都试过。
至到那一天,杨传明家来了客人,送信这件事算是彻底的没了声息,估计高驰也绝了念想吧。
历史走向还是那个走向,该出现的人仍然会出现,不早也不晚。
当杨梅看到年轻版的蔡绍权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时候的蔡绍权也不过二十来岁,不过他长得比较着急,说有三十岁了,估计
也不会有人怀疑。
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泛着潮红,发际线不是一般的高,留着三七分的头发,额头上垂下一缕遮盖住了小半张脸,也不知道是哪个理发师傅给剪出来的发型,完全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更大夸大了他发际线高的缺陷。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他的身高。
二毛长腿纤腰,肤白貌美,高挑的身材少说也有一米六五往上,这在乡下地方完全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而蔡绍权站在她的身边,生生矮了一个头!
这时候的蔡绍权还算不得太肥,但也绝对不瘦,跟二毛站在一起,完全就像一个水桶。
杨梅放学回到家的时候,这两人正在齐昌兰的带领下来老杨家认门。
“梅儿快过来叫人,这是绍权哥!”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心理,一见到杨梅就把她拉到了蔡绍权的面前。
“你绍权哥啊,可是在乡上农技站工作的,常技术员那样的大学生都得在他手下做事,管了好几十号人呢!”齐昌兰笑呵呵的说道,看她的样子,对这个未来的女婿倒是非常满意。
杨梅又怎么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想来是在常技术员那里吃了瘪要在这里找补回来呢。但她跟自己这么个孩子有什么说道的呢?杨梅本想埋头进屋,当没看到好了,可
人已经被齐昌兰扯到了堂屋中间。
蔡绍权的脸上也是笑呵呵的,露出长期抽烟熏出的一口黄黑牙,不时的拿他那双有些凸出的眼偷瞄身边站着的二毛,若是大大方方的看倒也好,可他那副做贼似的样子,看着就猥琐,带着赤裸裸的欲望。虽然他努力的想表现出不动声色,但明显的身高差摆在那里,让人想不注意都难。于婆婆和杨老倌的脸上都不好看,只有齐昌兰毫不难堪,甚至从她的眉眼里,杨梅隐约感觉到因女儿能吸引人而产生的骄傲和自豪的神色来。
二毛紧抿着嘴唇,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地面,仿佛那里有一朵吸引着她的花。
“绍权啊,这就是清荷姑姑的女儿,家里最小的表妹,你叫她梅儿就可以了。”齐昌兰非常正式的介绍着杨梅。
蔡绍权正偷看二毛起劲,这样突然的被打断,神色便有些不耐烦,不过倒是很给面子的没有当场撂脸子,一双眼骨碌转着在杨梅脸上扫视,并点了点头,在等杨梅叫了绍权哥之后,唤了一声梅儿。
他看人的眼神让杨梅很是不喜,毫不遮掩的目光似乎能透过衣衫,把人给看透一般,这个认知让杨梅不禁打了个冷颤,浑身都不舒服。
打过照面,齐昌兰便把杨梅推
向一边,张罗着搬了椅子让蔡绍权坐下,她自己却是紧挨着于婆婆,“娘,绍权家跟咱们家一样,也是正经人家。家里就绍权一个孩子,全家都是吃国家粮的城里户口,咱家种蘑菇都归绍权家管呢……”
杨梅求之不得的钻进房里去了,齐昌兰打着哈哈的声音依然可以飘进来。就这么当着蔡绍权的面,直接把人家夸成了一朵花。
蔡绍权家里的条件相对于那个时候杨家村,以及杨传明家的家境,还真的是不错,他是家里的独子,父母都是乡上的干部,他爸爸就是乡农机站的站长。
一家三口都有正式的工作,照行情,每月最少也有百多块钱的收入。这对于土里刨食,刚解决了温饱的乡下人来说,差距真的很大,虽然现在分田到户单干了,农村的日子好过了些,但认真算起来,一年下来其实也挣不了多少钱。每月一百,一年下来就是一千块钱!落在乡下人的耳朵里绝对不亚于一个庞大的天数字。
至于蔡绍权上学时调皮捣蛋,打架斗殴被学校开除,连初中都没有毕业的事,齐昌兰很有选择性的没有说。就这么一个不学无术,其貌不扬的浪荡子,竟然能分配到一份正式的工作,看来不管是什么时代,走后门的关系都无法完全杜绝。